蓉城近郊的西嶺雪山有一白沙“陰陽界”,既是山峰,又是兩種截然不同氣候的分水嶺。
一邊是雪原萬里;一邊是幽谷森林,“陰陽”兩界分明,且變化無常,世所罕見。
所謂放眼白沙天不平,陰陽兩界自分明。
陰陽界的雪原極為寒冷,又常有狼群出沒,深僻幽阻,人跡罕至。
雪原上的一處洞穴口,一個身長六尺,除了淺象牙色的頭和腳,通體雪白的動物在洞穴口不斷輾轉,竟是一只巨大的雪狼。
深深淺淺的腳印由遠及近,花珈遠遠便看到它沖了過來,揚起的片片雪花飛濺飄落在血色衣袍上。
他嘴角上揚,勾唇一笑。
萬般霞彩盡入凡間,千種風情永墮輪回。
手撫過雪狼細而柔美的頸毛,“還以為不會回來了。”
十五歲時第一次逃出夢魘似的木府,托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居然爬到了這雪原之巔。
躺在冰涼的雪地上,滾燙的像在燃燒著的血液慢慢平靜了下來。
可錐心蝕骨的疼痛卻更加分明,一寸一寸撕扯著他的每一處神經,直到精疲力竭,全然麻木。
他就躺在那里,靜靜看著像深藍色絲緞般的夜空灑滿繁星,離自己那么近,好像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到。
有一顆亮的耀眼的星星從空中倏然劃過,消失在遠遠的天際。
若是能成為一顆流星多好,選擇閃耀著墜落,即使只有一剎那的絢爛,也好過一生被人操縱的命運。
就在那時隱約聽到了遠處細小的嗚咽聲。
他好奇的尋了過去,在這茫茫雪原上居然也有活物。
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幾丈深的冰洞里救出這個可憐的狼仔,天知道它怎么會離了狼群掉進去的。
那晚,一人一狼便在雪原上的一處山崖洞穴里住了下來。
從此,幕天席地的雪原就是他們聊天、打架、捕獵、撒歡的場所。
直到蝕骨丸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他在夜半昏迷之際,感覺自己被拖著一點一點的在雪地里挪動,身側一個淺象牙色的爪子死死抓著他的衣袖,這個小東西是要帶他去哪里,他睜開雙眼對上它星光燦燦的眸子,
“嗷嗚嗷嗚……”
“我快死了,你也要去找你的家人……”
“嗷嗚……嗷嗚……”
“你是一只雪狼,應該回到狼群去。”
爪子仍緊緊扯著他已經破爛不堪的袖子,嗚嗚聲低沉哀婉。
也不知被拖著行了多少個時辰,多少次昏死又醒來,雪狼竟拖著十五歲的少年來到了雪原的邊際。
天地破曉,初升的太陽射出萬道耀眼的金光,穿過云霧彌漫的陰陽界。
不堪一擊的薄霧散去,映出五光十色的彩虹,灑向對面的山谷,漫山遍野,萬物都籠罩在圣潔的光暈中,顯得如此璀璨奪目。
他從未看到過這樣震撼的景象,似乎踏過陰陽界,便能從地獄走入天堂。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掙扎,在生與死之間,在愛與恨之間。
欲望似繭,希望如光,掙得出就能飛翔,掙不出便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