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深夜。
放眼望去,灰暗的天色如同一片幕布,嚴嚴實實的把著天地遮得黯淡無光。
已是城郊,人煙稀少,更何況正在下雪,密集的樹林里除了簌簌的雪落聲音,再沒有半點聲音。
一輛老舊的馬車緩緩駛來,馬車雖然破舊,拉車的馬卻是毛色油亮,肌肉緊繃,健馬打著鼻鼾,身子在空氣中冒著熱氣。
馬車前邊坐著兩個蓑衣人,衣服上已經堆滿了雪,一人仰起頭,看了看天空。
這是個年輕人,嘴邊毛茸茸的才剛長了一點胡子,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胡子很看重,梳的整整齊齊,還打的油光锃亮的。
“好大的雪。”
旁邊的蓑衣人,抬起頭,是個須發半白的老人,不過臉色紅潤,眼睛炯炯有神,蓑衣服下肌肉緊繃,無不顯示著老人的健康。
“下來吧,別讓賈雨村等急了。”
陰沉沉的一片漆黑里,隱約的出現一道大門。大門兩旁掛著兩個泛著幽光的燈籠,上邊一個寫著三途驛的大匾,門口兩個煞氣逼人的異獸石雕。
“怕他作甚,不過是個來討飯吃的。”
老人臉色一變,伸手在年輕人頭上狠狠拍了一下,“說什么呢,嘴里沒個把門的!”
老人眼珠子警惕的掃了掃周圍,又扭頭看了看背后,之后坐正了,沉吟一會,瞧了瞧那年輕人幾眼,嘆了口氣。
年輕人從馬車上,拖下一個人來,看樣子十分年輕,被拽下來之后,便不停地掙扎起來。
年輕人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罵道:“老實點,不然把你宰了。”
“你不用跟他生氣,過一會,你甚至都會可憐他呢。”老頭笑道。
他說完之后,拿出一個麻袋,把人裝了進去。
兩人抬著麻袋,慢慢往前走,宅子的門打開之后,里面濃濃的都是散不開的霧氣。走進霧氣中,這里沒有一片雪花落得進來,走了約莫一百步,老人上前,伸手就握住一個門環敲了敲,清脆的聲音在粘稠的霧氣里傳出不遠就消失不見。
門開之后,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子,看上去三十多歲,十分妖嬈,看著老頭笑道:“人帶來了?”
“來了。”
年輕人湊過來,笑道:“劉姐,我們辦事你還不放心?”
“你這小王八蛋,嘴還挺甜,想你姐姐著白花花的身子了吧?我告訴你,我和你爹還弄過幾次哩,以后叫劉嬸,別亂了輩分。”
“那我叫你娘好了!”年輕人一臉別扭,抬著麻袋就往里走。
老頭在她身上捏了一把,笑道:“你和他一個小娃鬧什么?”
女人在他耳邊,悄悄說道:“一會小心著點,堂主來了。”
“什么?”老頭大驚,“你怎么不早說。”
老頭拽著年輕人,走到房內,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到處都是衣不蔽體的妙齡女子,站成兩排,穿過這些女子,是一張屏風。
轉過屏風,只見一人坐在那邊,旁有兩、三個美人捧杯擁伴,另一邊還有一排女子持抱各種罕見的樂器。
坐著的人,俊朗非凡,頭上用一個玉麟髻束著,發墨如漆,齊眉勒著碧波玉抹額,身上簡簡單單的著一件云紋錦袍,面如美玉,身若長柳。
一雙眼睛瞳黑如墨,光彩熠熠,宛似那深邃的星河,只隨隨便便地坐在那里,便教人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