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笑了笑:“張兄但說無妨。”
張瑾說道:“京兵整頓歸整頓,可總要給違規將校一條出路吧?他們現在或許犯了錯,可有不少人曾為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的。朝廷不能不顧及舊情、一概依法懲辦吧?還有一些年老的兵卒,拿著軍餉尚且難以度日,如果就這么把他們剔除,卻不解決他們的生計,只怕會在關中生事。”
宇文述眉頭挑了挑,微笑問道:“那依張兄的意思呢?”
張瑾長嘆一聲,憂心忡忡的說道:“我認為將校、老弱裁汰是可以,但朝廷總得妥善安置,最要發一筆錢財作為安家之用,否則,只怕人心生怨吶。”
宇文述聞言,心頭有些不悅了:軍改乃是他復出的重要一戰,能否重獲圣眷皆在這里,對他異常關鍵;如果沒有清剿關中匪類一事,他或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接下來的剿匪分明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所以他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在軍改過程中,也必須為大隋利益考慮,唯有在這里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才能平掉有可能發生的“剿匪之力”。
這種時候,張瑾非但沒有想著去幫助族中子弟彌補,反而還要想撈一筆,這是何等之荒謬?更讓他不爽的是,竟然慫恿他上奏,當他宇文述是傻子嗎?
他淡淡的說道:“這些軍中敗類和老弱之卒,占用了朝廷大量錢財,怎能伸手還要向朝廷要錢?”
張瑾擰了擰眉,說道:“可依著圣人的意思,要將七十萬京兵裁掉一半,如是之多的人,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宇文述沉聲道:“這些將校既不堪為戰、碌碌無用、軍紀敗壞,再予其錢財,實無這個道理啊!更何況,朝廷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很多。”
“朝廷從不為錢糧擔憂,難道還拿不出這筆錢?”張瑾知道朝廷定下的整軍經武、裁汰老弱的戰略,誰也無法攔阻,但陽奉陰違、暗中壞事,也要策略。比如他張瑾在此為裁汰將校和士卒爭取權益的消息一旦傳出,這能大獲關隴貴族的好感,甚至是軍心。
宇文述笑了笑:“這就與我無關了。”
張瑾意味深長的提醒了一句:“近四十萬人都要裁汰干凈,如果他們得不到妥善安置,只怕會釀出大亂子。”
“亂不起來!”宇文述淡淡的說道:“一些將校多年以來,吃空額、喝兵血,自當嚴查到底,令其補充虧空,彼時,以不法將領吃下的虧空錢,安頓老弱!”
宇文述已探過楊廣的口風了,楊廣的意思十分明顯,朝廷在這件事上,一錢不出。
至于淘汰掉的老弱病殘士兵的安家費,從不法將領身上找,這些人吃空額、喝兵血無數年,已經積攢了無數非法所得,若是一查到底、一一問罪,朝廷非但不用出錢,反而大賺特賺。
這一策略,自然是楊廣在楊素的提議下,對楊集整頓涼州諸軍的借鑒。
張瑾的臉色一下漲得通紅,擊節而贊,冷冷的高喝道:“妙啊,此策妙之極矣,奪軍將之財而分于兵卒,不用朝廷出一錢。”
心頭卻是冷笑不己,好你個宇文述,不識趣不算,竟然還要大肆清查虧空,難道要他和族中子弟也彌補歷年從京營得來的空額和軍餉?
白日做夢!
宇文述何嘗聽不出張瑾語氣中的氣急敗壞?何嘗想這么得罪人?但是他現在的一切都是依附天子,怎能不為天子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