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楊廣知道很多青樓的幕后東主是關隴貴族,而關隴貴族不但是大隋王朝的威脅者,還是支持嫡長子楊勇的利益團體,諸如宇文弼、薛胄、柳述、元巖、元壽之流,不但位高權重,而且背后都有一個龐大的門閥在支持,尤其是獨孤氏和元氏、竇氏等等大門閥,更是楊勇一貫的支持者。
雖然楊廣已經看到九五之座是屬于他的寶座,但是支持楊勇的勢力實在太大了,若是父親以后不在了,有這些人支持的楊勇未必不能以暴力的方式翻盤,而大哥那性子,就算贏了自己,也控制不住那些人,最后的好結果一定贏得了皇位、卻失去了江山,所以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隋江山,楊廣始終都不敢大意。
他本想借此事件,把失去一切權力的支持楊勇的賀若弼一族徹底摧毀,如此可謂是公私兼顧、一舉多得,但是父親卻始終顧念舊情,白白浪費了削弱關隴貴族的良機,這令他大為沮喪之余,便退居其次,準備以盤查平康坊青樓為由,剪除一些門閥羽翼,這樣總比什么都不做為好。
“做這些小事,除了打草驚蛇之外,半點意義都沒有?”楊堅看了楊廣一眼,嘆息道:“關隴貴族絕非你想象中那么簡單,比如說軍隊之中,每個家族都有幾十、幾百個子弟擔任中層武官,他們控制了數目龐大的軍隊,如果加上他們門生故吏、門生故事的子弟,以及提拔上來的人,他們控制的軍隊就更多了。在沒有解決這些問題之前,如果你步步緊逼,后果是將他們逼反,而忠誠于皇族的軍隊又有多少?就算有,又能打贏幾十上百萬大軍么?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北方一旦亂了,心懷故國的南方貴族,不可能不反。我大隋和秦朝都結束亂世的王朝,遇到的問題也有些類似,秦朝內部最大的問題是六國后裔,我們不但有齊、陳等等后裔,自身還有一個強大的時刻想顛覆大隋的關隴貴族,所以我們的問題比秦朝還要復雜幾分,更要比秦朝有耐心。”
“喏。”楊廣怏怏不樂的應了一聲。
“唉!”楊堅嘆息一聲,道:“我本來打算讓入主中樞,日后專門與關隴貴族博弈,而秀兒鎮益州、諒兒鎮并州,讓他們對關中保持強大的威懾力,助你成事。然而秀兒不爭氣,被人架成空殼不說,還犯了大罪。而諒兒就甭說了,他現在連我這個當老子的話都不聽了,一旦我不在了,他的情況不問可知。”
楊廣這才明白父親的用心,但新的問題又來了,想了一想,始終把疑惑已久的問題說了出來:“既然父親覺得孩兒命令不了五弟,您為何還要給他兵力、大將,這不是助長五弟的野心么?”
“這點我當然考慮到了,甚至還料到我一旦不在了,他不但不遵你的號令,甚至極有可能造反。”楊堅目光望著遠方,幽幽一嘆:“既然他注定要反,那我干脆就鼓勵他造反好了,而我給他的兵將皆是關隴貴族里的中流砥柱,日后當你打贏了老五,將那些追隨他造反的人殺了便是,有大義有手,關隴貴族也沒辦法說什么,當然了,你也可以利用這些人質逼關隴貴族就范,達到一些目的。”
楊廣聞言默然,終于體會到了父親用心。
“我現在擔心的是,他敗得太快。達不到消滅關隴貴族中堅之力的目的。”楊堅又說道。
“這是為何?”楊廣好奇的問道,在他看來,楊諒擁有完整的齊國大地,要人有人、要糧有糧,如果真的打起來,自己未必贏得了他,可父親卻這么說,實在太意外了。
“因為他笨!”
“……”楊廣聽得哭笑不得。
“阿?!”楊堅嘆息道:“我希望你以后給你的兄弟們一條生路,讓他們富足終老。”
“父親放心。”楊廣肅然拱手,十分坦然的說道:“自從孩兒當上太子以后,就沒有視兄長、弟弟是敵人了。”
言下之意很明顯。
不管是親兄弟楊勇、楊秀、楊諒也好,堂兄弟楊智積、楊綸、楊集、楊靜也罷,都沒有當他敵人的資格。
楊堅笑了起來:“下去吧,如果你認為時機成熟了,便將智積、斌籀他們派去關東為將,讓他們建立一支屬于皇族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