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裴矩愕然。
“當然不是!”楊集笑吟吟的說道:“史蜀胡悉所說的北海珍珠來歷,裴公也聽說了,只是他說的比較簡單,那我就詳詳細細的說一遍。”
“洗耳恭聽。”裴矩聽得越發糊涂了。
“以北海蚌為食的天鵝只是眾多品種之一,它們吃了北海蚌,這些珍珠無法被消化,所以留在這種天鵝肚子里。因此想采北海珠不要潛入又深又冰冷的北海去捕蚌,只要抓到天鵝就可以。不過天鵝飛得極高,即便是神箭手想要在強勁凜冽的北風中將天鵝射下來也相當困難,于是北方人就把目光瞄到獵殺天鵝高手的矛隼的身上。所以他們又想方設法捕捉矛隼雛鳥來馴養,然后通過矛隼捕捉天鵝來獲取被天鵝吞到肚子里的珍珠。但是據我的鷹奴稱,矛隼雛鳥極其稀少、極其有種,哪怕偶爾抓到幾只,也寧死不屈,被鷹奴生生熬死。所以馴化的矛隼異常珍貴。若是我們大隋以昂貴的價格采買北海珍珠,在重利的驅逐下,數量稀少、異常珍貴、可以捕捉天鵝的馴化矛隼必將成為大小部落爭奪對象。”
裴矩眼睛一亮,問道:“衛王是說二桃殺三士?”
“正是二桃殺三士。”楊集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而我以金銀玉器、綾羅綢緞、精美陶瓷等奢侈之物去換北海珠,不僅不會傷到大隋利益,反而會促進大隋商業的繁榮,令從業人員從中獲益。”
“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裴矩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但轉念一想,卻又認為楊集有些想當然了,沉吟半晌,又說道:“我們單獨拿矛隼和北海珍珠來說吧!或許開始的時候,那些突厥蠻子沒有識破其中利弊,可是一旦矛隼和北海珍珠引起各部落哄搶,甚至引暴戰爭,啟民可汗必然不能坐視不管,只需下達一道限制令,矛隼和北海珍珠的危機迎刃而解。”
“限制令?”楊集嘿嘿一笑:“裴公是聞喜裴氏之主,或許沒有插手裴氏生意,所以沒有意識到財富的魅力,也不知道很多不法奸商的德性,當他們看到百分之百利潤,就敢踐踏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兩百利潤,就敢冒著凌遲危險去賺這錢!同樣道理,當突厥那些貧困潦倒嘗到奢侈富足的滋味,您認為他們控制得住自己的**?再加上他們各自為政、各有軍隊,恐怕啟民可汗的刀子架在他們的脖子上,照樣會在私下爭奪矛隼、北海珍珠。與此同時,當牧民都看到了北海珍珠的巨大利潤,您覺得他們還能安心放牧嗎?您覺得他們會不會一哄而上,都跑去北海采珠呢?要是某個人找到一顆珍珠,其他人會不會一刀子砍過去?”
“以我對突厥人的了解,肯定會一刀砍過去。”看著楊集臉上燦爛笑容,裴矩激靈靈打個冷顫。
這小子太陰狠、太邪惡了。
突厥并非一個統一的整體,而是由諸多小部落組成。彼此之間本來就相互吞并不斷,如果大隋以昂貴的價格購買北海珍珠,使矛隼和北海珍珠珍貴的消息傳遍大草原,草原各部的紛爭和矛盾必將進一步擴大。
裴矩只要想想那等凄慘境遇,都忍不住頭皮發麻!
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衛王,怎能在轉眼之間想出此等絕戶之計?
不過話說回來,這法子挺不錯的,可以加劇突厥各部的矛盾沖突,促使他們自相殘殺。
至于突厥人的死活,關他屁事。
死光了都不要緊。
想想啟民可汗、想想得意洋洋炫耀北海珍珠的史蜀胡悉,裴矩忽然又覺得他們實在太可憐了。
送一個禮,竟然都能給突厥惹來一個災星。
這運氣、這送禮的后果,實在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