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來,倍受鼓舞的楊集又有了折騰之心。
折騰的方向還是與土地關系,不是卻是稅制。
“前些時日,大總管說要在庭州施行攤丁入畝制度,卑職對此還是有些不懂。”
總管府中,民曹楊善會有些疑惑、有些苦惱的問道。
每次面對楊集的時候,楊善會都有一些挫敗感,自己引以為傲智慧總是楊集不經意的一個想法、甚至是一個詞匯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幾乎跟不上他的思路。
就比如這個將在伊州、庭州施行的“攤丁入畝”,民曹楊善會、吏曹虞世南、刑曹蕭瑀、禮曹韋云起、工曹王琮、宋正本、郝瑗等等時代精英全都沒有搞懂。
楊集耐心的向眾屬下解釋了起來:“望文生義,攤丁入畝就是庸、調并入田租之中…‘攤丁入畝’更加公平合理,一是卸下窮人的沉重負擔,緩和朝廷和百姓、富人和窮人階級的矛盾沖突;二是租庸調合三為一,減輕收稅的繁瑣程序,節省收稅官吏收稅時間;三是按照朝廷劃定的九等田地的標準來收稅,根除收稅官員私吞公款公糧的機會;四是庸調并入田地,收稅對象從人變成了田地,意味著田多、要交的稅收也多,從而減緩土地兼并的進程……最終達到”
歷朝歷代稅賦除了地稅之外,還有俗稱人頭稅的“調”,可是到了王朝末期和另一個王朝興起之時,土地兼并造成了大量的人口流動,不少人丁聚而復逃。
要是遇到家有五口人卻無一分地的人家,你沖他收“調”,這不是要人命、逼人造反么?而世家門閥坐擁萬頃良田,可是只須交納幾十號人的“調”,有的甚至不用交,兩兩相比,明顯會引起社會矛盾。
可是“調”這一項,卻又是稅賦中的大頭,歷朝歷代不舍得砍。于是張居正一條鞭法執行到了后期時,又提出了“丈地計賦,丁隨田定”的政策,即是實行“攤丁入畝”制度,以期通過多種稅賦合一的辦法來消除前弊。畢竟土地是完整的、穩定的東西,而人口卻是變動的,因此以田定役或攤丁入畝比之前任何收稅方式都要穩妥適用、合情合理。
而且這種方式不僅使得稅賦更公平、收稅更容易、減少稅官貪沒機會,還能使失去土地百姓解除沉重負擔。同時把各種雜稅計入田租以后,使百姓獲得更大的人身自由,農閑時節可以離開田地,到其他地方去務工補貼家用,從而帶動各行各業的發展。
關鍵是世家門閥擁有數之不盡的奴仆,使得本該屬于朝廷的庸調、雜徭、色役都落入了世家門閥的口袋里去了。一旦執行“攤丁入畝”稅制,使朝廷收稅對象從個人變成土地,誰家多藏一個人、就多一個人口糧,為了減輕負擔、節省開支,只好把奴隸放良,使藏丁上萬之家慢慢減少。
只不過具體怎么攤派、怎么分配,楊集沒有什么數據可以借鑒,便準備先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庭州嘗試。
為大家一一解惑之后,楊集說道:“攤丁入畝稅制情況未明,要是在全國貿然推廣,肯定要出大亂子。故而準備在庭州試行幾年,看看效果再做取舍。”
“從大總管的表述來看,攤丁入畝無疑比租庸調制優秀,若是完善并推廣,將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德政。”楊善會沉吟半晌,又說道:“我同意擇取庭州作為試點,這是十分穩妥穩健之法。”
其他人也沒有異議,正如楊善會所言,這“攤丁入畝”若是在大家手中完善,這可是穩穩妥妥的德政,不僅是升官進階的資本,也是名垂青史的歷史功績。沒有人愿意與之擦肩而過。
于是決定由涼州民曹制訂“攤丁入畝”稅制執行方案,并將之納入涼州總管府重點攻克課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