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總管信任,卑職絕不負所望,愿與突厥士兵檢查好和談之所。”權旭眼中閃過深深的感激、感動之色,楊集這個安排與他生命息息相關,但他卻把這項重任交給自己,而不是親衛統領,這種以性命相托的態度,令權旭這個青年小將心中生出了“士為知己之心”的感覺。
“好,下去安排吧。”楊集高聲笑了起來。
等權旭和阿史那婆實退下,阿赤也回了右營,而楊師道兼起了左營大將的使命,與薛舉、李大辯前去安排楊集帶來的士兵的食宿問題。
寬闊的大帳之內,只剩楊集和郝瑗、李大亮三人。
“公子,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郝瑗是楊集私人幕僚,也入鄉隨俗的叫楊集為公子了。
楊集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水,笑著說道:“講吧。”
郝瑗眼中閃過深深的憂色,拱手建議道:“一般來說,與異國、異族和談,都是朝廷禮部之事,具體怎么談、談出怎樣結果,都是禮部之事,卑職認為公子與泥撅處羅可汗達成退兵的簡短協議即可,至于其他事項,還是讓他們派入朝去談吧。”
楊集為之一愣,說道:“圣人給我處理涼州一切事務的權力,這其中就包括大隋與西域各國、草原各部的外交關系,所以和西突厥和談的資格,我還是有的;由我來談判的話,大隋王朝得到的利益,絕對比禮部官員得到的多得多。”
“話不能這么說。”郝瑗他知道楊集說話做事都是單刀直入,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便直接說道:“公子知道周亞夫是怎么死的嗎?”
“是周亞夫參與了漢朝的儲君之爭,他支持漢景帝想要廢除的太子劉榮,反對景帝想要扶立的劉徹。景帝為了扶劉徹上位、為了劉徹日后減少掣肘,于是殺了號稱軍中第一人的周亞夫。”楊集看了郝瑗一眼,心中默默加了句:“與慘遭罷免的高颎類似。”
“這是其一。”郝瑗點了點頭,說道:“其二、則是死在過于相信‘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昔日漢文帝去周亞夫的細柳營犒軍,周亞夫的士兵卻不讓進,之后周亞夫出來迎文帝時,又說‘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雖然文帝并沒有責備,反而加以褒獎,但是他作為一國之君,在那么多士兵面前丟了兩回的臉,心中肯定是不舒服的。到了景帝時期,發生了七國之亂,梁王多次向周亞夫求援,可他還是不發一兵一卒救援,哪怕景帝命令,也不聽。之后行事,也是如此我行我素……其生平行事幾乎和本朝的賀若弼一模一樣,試問這樣的人,帝王如何敢信?同僚如何能容?公子以為如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楊集笑著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適給朝廷官員點湯喝,是不是這樣?”
“正是如此?”郝瑗點頭道:“吃獨食的吃相太難看了,若是政敵滿朝野,公子的處境相當不好。”
“公子,郝參軍之言,也是我想要說的。”旁邊的李大亮插嘴道:“人在官場,能力是其次,人情世故才是重中之重。一個人太過鋒芒畢露,終為他人所妒,只有合而不同,在關鍵時刻猛然發力,才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便是這個道理”
比起郝瑗,李大亮可要直接多了,繼續說道:“異族的風格向來是勝則掠奪、敗則稱臣;不出意外的話,泥撅處羅可汗開出的條件無非就是向大隋稱臣、授受大隋冊封之類。而公子也不差這個‘令敵人稱臣’的可笑之功,干脆讓給那些坐等功勞上頭的官員,就當是施舍乞索兒好了。”
“聽你們的!”楊集從善如流,笑著點頭道:“這個名望,就讓給朝堂里的大人物們吧;至于實利,我吃定了。”
“公子,此話怎講?”郝瑗問道。
“明天再說。”楊集賣了一個關子,笑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