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價格可不便宜啊!”楊集聽得更愁了,他記得天下年年大稔,關中斗米不過是三四錢,即便是遇到災年,也不過是五六錢。可是涼州這邊的糧食,竟然超出了十倍之多,簡直是件駭人聽聞之事。【注】
蕭穎這才明白丈夫為什么憂心忡忡、吃飯也沒胃口,原來是擔心百姓的吃飯問題,她想了想,便說道:“豐年糧價下跌、歉收之年和災年糧價上漲不是很正常嗎?要是糧食多了,大家的日子就會寬裕一點;要是糧食不足,大家日子就緊湊一點,千百年以來,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郎君何必這么擔憂呢?”
“道理是這樣。但是涼州有幾十萬人要靠官府吃飯呢!”楊集嘆息一聲,苦笑道:“如果官府解決不了他們的吃飯問題,他們餓瘋了就會造反。至于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困難,他們是不會考慮的。而我作為涼州的大頭目,怎么可能不擔心呢?”
“其實百姓只要活得下去,就沒有人想著去造反。關鍵在于官府是否賑濟得力、是否努力過,要是官府明明有糧、卻不肯拿出去賑濟,那才會逼人走上造反的絕路。”蕭穎默默的看了楊集一眼,說道:“我有幾點想法,不知當不當說。”
“自然是當說了!”楊集可沒有什么“后宮不得干政”的概念,而且后宮的女人,本身就是政壇中的一員,基本上是不存在不干政的皇后、妃子。如果某個人傻乎乎的不干政,那么冷宮就是她養老的地方。
從古至今的皇后、妃子,越賢明干政越深,比如說獨孤皇后和長孫皇后,她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區別的是獨孤皇后是一心為公、大公無私,做人做事都遵循律法、規矩,從來沒有把無能的外戚提上高位,甚至兒子犯法了,也支持、鼓勵楊堅依法處置。
至于長孫皇后,她賢明是另一面卻是極度自私自利、做人做事毫無下限,因為朝中凡是有什么好處,長孫皇后都往娘家里撈。甚至還利用她熟知李世民性格特征的優勢,教她兄長以退為進,從而使李世民對長孫無忌深信不疑。更過分得不可思議的是,她的異母兄弟長孫安業參與了一起謀反案,而且還是謀反的主謀之一,從法理上說,哪怕誅九族也不為過,可是長孫皇后不僅求情了,還支持長孫安業繼續當官,最后還當到了兵部尚書。由此可見長孫皇后干政之深,已經到了駭人聽聞、空前絕后的地步。
衛王府雖然不是皇宮,但是楊集也不希望自己的正妻當個毫無心機的傻白甜;如果蕭穎變得了傻白甜,她極有可能日后的社交過程中,給衛王府這個“大家庭”招來天大的麻煩。所以楊集鑒于自身地位、自身處境,一直鼓勵他的老婆了解政、懂政、知政。
“郎君要是不想麻煩朝廷,可以發揮涼州的地勢優勢,多用一些吃不了穿不了的瓷器、金玉器物,換取草原人的牛羊,然后屠宰制成肉干,以備不時之需,這樣既能充實自身,又能減少的草原人的糧食,可謂是一舉兩得。不過肉干也只能解決一時的糧食不足。若想獲得大量糧食,還得靠對外戰爭來掠奪。而據我所知,阿耶當涼州大總管的時候,他就老是帶著士兵反掠奪草原,每一次都滿載而歸。”蕭穎看了丈夫一眼,抿嘴輕笑:“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郎君也可以這么做啊!”
“其實我也有這個打算!只是這個對手不太好找。”楊集忍不住笑了起來,向蕭穎說道:“西域各國都比較小,打起來比較輕松;可是作為進軍西域后勤重地的涼州,底子薄,若是依靠關中供給的話,那幾千里長補給線,足以把大隋拖窮、拖垮,正因如此,所以大隋的西部戰略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涼州產出之糧能夠供應十萬大軍一年之需。不然的話,哪怕打下西域,我們也后續無力、無力實際占領西域,最終的結果是窮兵黷武、勞民傷財。我這個時候若是進軍西域,固然能解燃眉之急,可也打草驚蛇、后患巨大。”
“其次是吐谷渾,可是冬季將至,我軍士兵未必受得了上面的天氣。而且戰爭一旦開啟,便無法停止了。要是長期作戰的話,即便我把犧牲將士的撫恤、武器的損失通通拋開不算,單是糧食消耗這一方面,就不是涼州所能承受的。”楊集注視著蕭穎,搖頭道:“這樣不僅解決不了糧食問題,反而將問題進一步鬧大。”
蕭穎搖了搖頭:“郎君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對外戰爭,指的是突厥。”
楊集仔細一想,笑著問道:“你說的突厥,是不是夾在東西突厥、薛延陀之間的阿史那懷德?”
“對!就是他了!”蕭穎嫣然一笑:“西域和吐谷渾不能動,而東西突厥都是大隋臣子,唯有阿史那懷德仍然以突厥正統自居,并且扛下了與大隋為敵的大旗。他既然以突厥正統自居,那么步迦可汗進攻涼州這筆血債,他自然也要背。若是郎君以反擊為名進攻阿史那懷德,既合情又合理,同也能給朝廷和國民一個滿意的交待。”
“阿史那懷德這個‘老朋友’,確實是我最理想的掠奪對象,但是東/突厥呈現出雙雄對峙的格局,此時若是打他,豈不是白白便宜啟民可汗了?”這幾天有空閑的時候,楊集也和陰世師、楊善會等人談過周邊局勢。啟民可汗以隋臣自居,狐假虎威的逼迫生活在北部的鐵勒各部,除了和啟民可汗有仇的斛薛部,余者紛紛投降啟民可汗,使他的實力又逐漸強大起來,若是大隋放任不管,遲早又會變成大隋北方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