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楊集說道:“照裴公這么一說,看來我此次幽州也不會順風順水了。”
“不一定有,但你必須有這方面的準備和預防,免得突發事件令自己措手不及。”裴矩見他接受自己的理論和好意,心中深感欣慰,楊集武藝高強、縱橫沙場的本事,頂多只能令他成為一名武將,但要想成為帥、相,就必須懂得來自內部的暗箭,只有如此,才能走得更穩更遠。這些事情當然不是天生就會,但是楊集能夠舉一反三、一點即透,這才是本事。
“唉!”楊集深感頭痛,朝廷和楊諒目前都在積極備戰、蓄勢待發,尚未捅開那層薄薄的窗紙,所以雙方的較量發生在水面之下。
比起早有謀反之志的楊諒,楊廣為首的朝廷因為一連串大事,處于倉促“迎戰”的態勢,所以朝廷為了爭取部署時間,并沒有用什么不友好的方式刺激楊諒,但是這么一來,也導致他不能帶兵去幽州了。
關鍵是他楊集去幽州的時候,必須穿過楊諒、崔氏、盧氏的地盤。要是在這途中發生什么事,似乎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如果不幸死在前去幽州的路上,那當然是“楊諒”干的,至于真相如何,當然也是不了了之。
這棘手的任務,也讓楊集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個不知是災星還是幸運星的裴淑英來,本想順口問問她的近況,可是當他想到這年頭不能隨便打聽大家閨秀的下落,自己一個夫婦之夫更加不能,于是也只好按下這個念頭。與裴矩在皇城分開以后,便回府召集幕僚議事。
蕭穎聽說忙得徹夜未歸的丈夫回府,連忙迎出內宅,卻聽公孫大總管說丈夫一回來就召集麾下文武去英武殿議事。
她只好轉回內宅花廳,坐在羅漢榻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正在羅漢榻上為楊集做衣服柳如眉瞟了她一眼,見她悶悶不樂,好奇的問道:“大娘子有心事?”
蕭穎輕輕的搖了搖頭,憂心忡忡的說道:“先帝賓天至今,朝廷步入了多事之秋,而郎君身在風暴中心,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實在叫人擔心。”
柳如眉隨軍作戰,見證了一連串的奇跡,她心中對楊集有著莫名其妙的信心,此時聽蕭穎如是說,便咬斷了線頭,柔聲安慰道:“大娘子放心吧!公子武藝高強、足智多謀,又是圣人的心腹之臣,能有什么事?”
“武藝高強又有何用?當初西楚霸王項羽不可一世、天下無敵、勢力濤天,若是漢高祖與他單打獨斗,恐怕一萬個都不夠項羽殺。可是結果呢?是項羽被漢高祖逼得自刎告終。可見天下事、朝堂事,是不能以武藝強弱來決定的。”蕭穎望著前方,愁容不減的說道:“郎君昔日與突厥作戰,可是那時的敵人是看得到的,但現在不一樣了。隨著郎君權勢越來越大、地位越來越高,那些羨慕妒忌他的人,是不會與郎君明目張膽為敵的,他們會隱于暗處,用摸不著見不得的手段來對付郎君。所謂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便是如此了。”
柳如眉以前就是越國公府中的暗箭,對官場上一些陰暗的東西,比出身高貴蕭穎了解得更多,知道道貌岸然的官員們為了坑害對手,什么黑暗骯臟的手段都使得出來,此時聽蕭穎說起官場,她沉默了半晌,悠然長嘆:“男人總要在外打拼的。我們女人又能有什么辦法呢?難道勸說郎君棄官歸隱,做個怡然自得的田舍翁不成?”
“郎君是親王,怎么可能當個田舍翁?就算他愿意,圣人也不允許啊!”蕭穎忍俊不禁。
柳如眉問道:“那大娘子想怎么辦?”
“朝廷事,我一個女人還能怎么辦?”蕭穎想了老半天,忽然漲紅著臉、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只能瞎擔心。”
柳如眉本以為蕭穎有什么好辦法,結果等了這么久,她卻來了這一句,忍不住哈哈大笑。
蕭穎感覺自己被冒犯了,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我是大婦、是王妃,如眉給我放尊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