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人都是楊廣的心腹,與楊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保山的關系,關鍵是他們不但都有上戰場立功的機會,而且楊素兵敗對他們百害無一利,所以都沒有泄密的動機。
唯獨這個宇文述嫌疑最大,一方面是他主帥爭不過楊素、偏師主將的推薦權也被楊素搶了,最后還淪為一個督糧官,這也使他有泄密的動機,只要自己拿不到幽州軍,朝廷就沒辦法從東北方向進攻并州,也使楊素速戰速決的夢想落空,搞不好的話,甚至還會出現兄弟長期對峙的局面,這樣一來,身為主帥的楊素罪責難逃。
另外一方面,自己是楊素一力推薦來幽州的人,如果自己死在楊諒、或是竇抗之手,楊素搞不好還被安上排除異己、坑害親王之罪,哪怕最后打勝了,也會落得黯然謝幕的收場。
一旦楊素謝幕,那么頂替楊素右仆射之位的人,非宇文述莫屬,所以他是楊素兵敗、楊集身死的最大受益人,而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也足以令他冒天下之大不韙泄密。
這也是政斗最可怕、最防不勝防之處,某個人要對付自己的政敵,未必會朝著政敵的親屬、下屬動手,而是迂回的通過其他方式、其他人來實現自己的目的,至于那些被犧牲的棋子,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道行不高了。
未來幾年內,楊廣的功臣集團一定會在傾盡全力的擠走其他派系之余,同時在內部進行殘酷的政斗,使朝廷各大勢力進入一個十分殘酷重新洗牌。楊集自認為自己道行不高,也斗不過那些老狐貍,所以他決定搞了楊諒以后,便按照老婆的建議,跑去涼州坐山觀虎斗、悶聲發大財。
“到底是誰在出賣我們?”李子雄聞言大怒,周圍的楊善會、韋云起薛舉、尉遲恭、凌敬、魏征等人也是面色難看。
他們在前方拼死拼活的賣命,而身在后方的人,卻想方設法幫助敵人,這種遭到‘自己人’算計和出賣的滋味著實不太好。
“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但是在我陣亡、主帥兵敗這兩種后果中,何人獲利最大,那么此人就是可惡的泄密者。”楊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既然宇文述拿自己當對付楊素的棋子,那他也可以引楊素對付宇文述。而李子雄明顯就是楊素部屬,他在事后定然會將自己的遭遇以及這番話告訴楊素。
完成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楊集便岔開話題,嚴肅的說道:“雖然我們用計瞞過了竇抗,兩路人馬都混入了幽州,可夜長夢多,只要我們一天沒有拿下竇抗,我們就處于危險之中。而且我從并州過來的時候,發現各州縣都在調兵遣將,他很快就會完成戰前準備,所以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最遲在這兩天內,必須拿下竇抗。”
李子雄對幽州一切都很陌生,并不像楊集這么有信心,在泄密的情況下,他心中一點底氣都沒有,便憂心忡忡的說道:“不瞞大王,末將聽說泄密的消息以后,便想了一路,可是到現在,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不知大王是怎么考慮的?”
“抓竇抗十分容易,我已經針對他布好了局。”楊集在李子雄愕然的目光中,繼續說道:“今明兩天,他就會自投羅網。”
竇抗或許不打算背叛朝廷,或許打算在朝廷和楊諒之間權衡得失、左右逢源,但是當抓捕他消息傳到耳朵里的時候,他的心已經偏向楊諒了,而“衛王”北上之舉,又印證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所以他現在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是乖乖的跑去找“衛王”,乖乖的交出兵權,以示他的忠誠和清白;二是魚死網破,索性跟著楊諒一起造反,竇抗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定然來找我這個漢王使者商量造反之事,順便談談條件。如果他去找“衛王”,自然是皆大歡喜,抓不抓人都無所謂了;如果他來找漢王使者,不是自投羅網又是什么?
不過楊集認為自投羅網的可能性最大,只因竇抗以為是心腹的燕詢不但是朝廷中人,還是一個衛二代。
楊爽還在幽州這邊為將之際,燕詢的父親燕榮與楊爽是同僚,當楊爽奉陰壽之命北伐高寶寧時,燕榮變成了他的副將,而楊爽在開皇三年被任命為北伐突厥大元帥時,河間王楊弘、豆盧勣、竇榮定、高颎、虞慶則等行軍總管都受到楊爽的節度,而武藝高強的燕榮在這時,被楊爽安排到楊弘麾下當先鋒,也是因為這一戰,立下大功的燕榮被朝廷任命為右武候大將軍,從此以后,驟登高位的燕榮開始放飛自我,變得十分兇殘起來。
至于燕詢也是在京城長大的人,他逢年過節都會登門拜見楊集和獨孤敏,每年的清明和楊爽祭日,也會跑去祭奠。所以早在出發之前,楊集便讓人飛馬送信,與燕詢取得了聯系。
燕詢的母親、妻兒都在京城,自己又看不好楊諒,所以便理所當然的當起了楊集的內應,楊集進入幽州地界的時候,就已經讓與他相識的李大亮去聯系了,然后讓他根據竇抗的心思,給予竇抗“合理”的建議。
以竇抗現在的處境,“衛王”又還沒有到,他除了先來拜會漢王使者、談條件,又能做什么?而燕詢的在此時起到的作用,就是堅定竇抗親自面見“漢王使者”之心。
說起來,就是楊集向他老表玩一出“釣魚執法”,但竇抗如果立場堅定,矢志不渝的效忠朝廷,楊廣直接就讓他從幽州進攻并州了,又何須大費周章的的讓自己來秘密抓捕他?他又怎么可能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