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不過我也推不掉!”楊集苦笑著將他和楊廣的對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蕭穎和柳如眉雖然知道楊廣和楊廣的關系似乎不錯,但是當她們聽到他竟然以楊諒為例,來陳說自己這個涼州牧的害處時,都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楊集。
丈夫的膽子也忒大了!竟然連這種話也當著皇帝的面說了,然而更讓她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皇帝偏偏就吃他這一套。結果非但沒有撤他職,反而逼他繼續把這州牧當下去,還把洛陽新都最值錢的地方給他販賣。
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楊集既不感激、也不領情,還拼命的想卸下一切官職,追求無官一身輕的瀟灑境界,然而皇帝的表現也相當奇怪,不但不答應,反而一個勁的想給他加官、一個勁的逼他當州牧。
這種莫名其妙、亂七八糟卻又十分真實坦率的相處方式,毫無根據可循,著實是顛覆了她們姐妹對于君臣關系理解。
沉默了半晌,蕭穎腦海中靈光一閃,恍然的想到:“郎君身居高位、執掌一州軍情,卻依然率性至誠、未曾失去赤子之心。郎君的高潔品質襯托出滿朝官員一心鉆營的可惡嘴臉,所以圣人對郎君信重有加。”
蕭穎雖然沒有將自己的感悟說出來,但是盈盈看著自家郎君目光,卻充滿了崇拜、傾慕與自豪。
當她最后得知丈夫的不開心是因為差點被宇文述害死,而宇文述卻逍遙法外時,一下子就炸毛了,她氣咻咻的想了一會兒,向丈夫出了一個主意:“至柔之水遇堅石則繞行,而宇文述是一塊堅石,可我聽說他有兩個爛泥般的兒子,郎君若是沖垮堅石邊的爛泥,這塊堅石也不穩了。”
楊集抬起頭來,注視著俏臉緊繃的蕭穎,恍然道:“你是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宇文述對付楊素的陰謀,來對付宇文述?”
“正是!”蕭穎光風霽月、溫柔似水,但也不是個爛好人,宇文述想害死她丈夫,與害她沒有半點分別,對于這種生死之敵,她又有什么好客氣的?見到丈夫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便分析道:“宇文述有擁立之功,是圣人最信任的大臣,而且他在朝堂之上根深蒂固、枝繁葉茂,不是郎君目前所能扳倒的。關鍵是圣人已經知道他陷害郎君之事,若是郎君此時針對宇文述、搜羅他的罪證,圣人一眼便知是報復,圣人再怎么信任郎君,也會心存芥蒂了,即便郎君僥幸勝了宇文述一局,暫時將他打壓下去,可是在圣人心中卻是一敗涂地了。只要宇文述不死,便能借助擁立之功、龐大勢力卷土重來,而郎君那時候,在圣人心目中的地步,已經不是現在這樣了。”
“娘子所言極是。”楊集聽得連連點頭,他自然不甘心放過自己的敵人,只不過他今天剛剛回京,路上又以十二多車罪證為重,根本就靜不下心來思索報復方案。他之所以在飯桌上說起這事,主要是提醒他的大小老婆,讓她們日后在一些貴婦的聚會上,小心一些宇文家女人;同時也是發發牢騷,以泄心頭悶頭。
萬萬沒料到他只是開個頭,大老婆就想出了打擊宇文述的良方。當他細細品味這句“至柔之水遇堅石則繞行”,以及宇文化及、宇文智及的為人時,覺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策大有可為。
柳如眉默默的聽到這里,又見楊集沉吟不語,忍不住說道:“大娘子,宇文氏父子畢竟是榮辱與共、不分你我的一體,若是郎君去沖擊那兩砣爛泥,不也一樣么?”
蕭穎低低一笑,指點道:“如果那兩砣爛泥沒有出仕,無官職爵位在身,是一樣!但宇文化及是太仆少卿、宇文智及是以父功賜爵的濮陽郡公,郎君若是在公職上揪錯,那是公事公辦、為國著想,照樣打擊到了教不嚴的宇文述,與此同時,還能免去刻意報復的嫌疑。”
柳如眉聽得一頭霧水,她還是不懂個中訣竅,也不明白這有什么分別。
楊集見她糊里糊涂的,便笑著說道:“我以前是右衛上將軍、涼州刺史、涼州大總管、總督涼州諸軍事,我要是有一個職務失職,另外三個也會受到牽連。而宇文氏父子就是這樣的關系,只不過受到的牽連要小一點罷了。”
柳如眉恍然大悟,佩服道:“我明白了!大娘子真厲害。”
蕭穎嫣然一笑,其實從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下手,受到傷害最大既不是他們兄弟倆,也不是宇文述的職務和地位,而是宇文述的身體。
宇文述是一個將近花甲的老人,身體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年紀到了他這個地步,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子不賢孫不孝、后繼無人。身為老三的宇文智及也就罷了,若是身為嫡長子的宇文化及死性不改、屢錯屢犯,宇文述定然因為嫡長子的屢教不改大發雷霆、氣壞了身子,從而使他的死亡時間進一步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