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域上的差異,也使隴西李氏對待關隴貴族的態度,與其他山東士族截然不同,所以李德武對于自己投靠宇文述,也沒有感到什么恥辱不恥辱的。他自信憑他的家世和才華,仕途上一定大有作為。
他今天為作東道主,一方面是為將要遠行的族兄弟餞行。另一方面是他今天早上擬了一份文書,這份文書內容華美有物、字跡秀美,新上任的黃門侍郎裴矩過目以后,異常欣賞,還把他叫過去認識;當裴矩知道他是隴西李氏子弟,又見他長得英俊不凡,頓時贊不絕口,稱他是人中龍鳳。
裴矩的褒獎和欣賞,令李德武欣喜若狂,覺得美好的前途遙遙在望。
很快,伙計先送來了五壇燒刀子,又端來十幾盤下酒小菜,眾人紛紛倒了酒,李德武站起身,笑著說道:“今天過后,我們兄弟各奔前程,愿諸位兄弟仕途上大有作為,為我隴西李氏增添異彩。以后我還得要大家多多關照呢!”
“德武賢弟才半個月就升為從七品上的門下錄事,如今又有裴使君欣賞,再過幾月豈不是就要升門下給事中了?以后應該是你關照我們,而不是我們關照你,諸位兄弟說是不是?”
李師閏專門提到“從七品上”,絕非是諷刺,而是實實在在的褒獎,因為從七品上、八品、九品品秩表面聽起來,給人很低很低的感覺,然而事實上,它們絕對不算小,比如說門下錄事很像是一個擺不上臺面的小角色,但是上州司馬也只是從七品上的品秩。
當然了,官品并不重要,重要的還是權力的問題。同樣是從七品上,上州司馬的權力和地位僅次于刺史、長史,它掌管著一州州兵,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便是刺史和長史都得看它臉色;可是門下錄事的職責,無非就是在門下省動動筆寫寫字、審查內史省詔令和文書,又有什么資格和一州司馬相提并論?
眾人轟然大笑:“是極是極,祝德武兄長早日高升,我們喝一杯。”
眾人一飲而盡,又夾菜倒酒,談笑風生,異常熱鬧。
大隋人能喝酒,更好喝酒!
李德武等人若是在以前,千杯不醉雖不至于,但是十幾斤下肚,耳明眼亮頭腦清晰,什么事兒都沒有。
可是今天這燒刀子,除了一直生活在京城的李師閏以外,余者還是他們首次喝到,僅僅只是三杯下肚,一個個都頭暈目眩了。
所謂酒壯慫人膽,而這幾人本來就是慫人,如今酒興到處,便敞開著嗓子高談闊論起來,紛紛說起了自己的得意過往、暢述著自己美好的未來。
這本來也沒什么,可是說著說著,便轉到女人身上去了,這也沒什么,可是說著說著,又說到李德武的上司裴矩去了。
“大兄!”李德武年輕的臉龐脹得通紅,他大著舌頭向李師閏說道:“我聽同僚說,裴使君有女名淑英,如今待字閨中。是也不是?”
“確實是!但是那又如何呢?”李師閏微微皺起了眉頭,裴淑英本來是養在深閨中的大家閨秀,知道她的人寥寥無幾,可是經過芙蓉池遇刺事件以后,她也跟著楊集名揚大興城了,一些知道獨孤敏求親不成的長舌貴婦,也將楊集和裴淑英八字不合之事說了出來,由此又衍生出各種英雄救美、棒打鴛鴦、癡男怨女的傳說,所以李師閏想不知道裴淑英都難。
“大兄你說,裴使君如此欣賞我,是不是想把我招為裴家女婿?”李德武見都沒有見過裴淑英,也不知隔壁那名美女就是裴淑英,自然不是垂涎于她的美色;同時,初出茅廬的他還沒有遭到社會的毒打,性格上顯得棱角分明,始終堅信家世和才華能使自己出人頭地,并不是想靠“裴矩女婿”上位。之所以說這番話,無非就是男人自戀的本質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