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今日一踏進老夫人的院門,便覺得有些不適,往日也不是沒有來過,但今天,她說不上來這是種什么感覺,如果硬要形容,便和她在夢里,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有些相似。
老夫人的貼身丫鬟水袖是個極溫柔可親的女子,人生得也好看,她一見了玉珠便笑著嗔怪道:“蔣婆婆也舍得放你一個人過來,你人小力氣不足,早該叫個跑腿的小子,沒得壓壞了身量以后長不高。”
玉珠朝她點頭笑笑。
其實玉珠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歲,只是大多數人總覺得她不會超過十六,嫩生生的巴掌臉,大眼睛小鼻子,膚如白瓷,帶著一種天真懵懂的幼態。
先前蔣婆婆斟酌過一番,便向府里給玉珠報了個十五歲的年紀,水袖卻是不信的,曾狐疑是蔣婆婆為了塞親戚小姑娘來做活給謊報了年紀。
玉珠當然是好看的,可這樣的好看卻沒有什么攻擊力,旁人只會將她看做小妹妹,卻不會將她放到如水袖一般聘婷裊娜的丫鬟身邊去比較。
連粗壯如小梅,其實都發育地頗好,有些女人的身段了,甚至前幾天有十五六的半大小子不長眼地圍著她起哄,被她扔石頭砸破了腦袋。
可玉珠,卻還不到會被當做女人看的年紀。
水袖再細細打量一番,越發覺得滿意,年紀小,恰恰又穩重,倒是適合調到正院來,今后好好栽培了也能接自己的擔子,好過做個廚下的燒火丫頭。
玉珠自然是不知道水袖的打算,面對水袖的關心和照看,又生出些古怪的恍惚感來。
她總覺得自己不該是被照看的那個才對。
水袖領了她進門,唐家老夫人正在內室和身邊的孫媽媽說話:
“……第三個大夫了,也不知怎會如此,你們別再告訴懷兒,讓他平白憂心。”
孫媽媽勸:“老爺是至孝之人,夫人您瞞著他才是讓他不好過,這個瞧不好,我們再瞧就是,您身體不舒服,總是不能拖的。”
見玉珠提了食盒進來,兩人才斷了話。
唐老夫人確如蔣婆婆說的一般,生得慈眉善目,一看便是性格修養極好之人,她平素對待下人也寬和,望著那食盒道:“難為你們有心,我本不想用的。”
玉珠的視線在老夫人臉上脧了一圈,發現不過幾日,她的臉色就灰敗了不少,眼眶凹陷,再無先前神采奕奕的模樣。
水袖將吃食端出來,擺上了老夫人慣用的碗碟,說著:“您胃口再不濟也是要吃點的,廚下的蔣婆婆熬粥是一絕,您素日夸獎的,多少也進些吧。”
老夫人到底還是坐到了桌前,見著玉珠立在一旁,也道:“這水靈小姑娘又來了,回頭讓你水袖姐姐給兩個大錢去買糖吃吧。”
旁邊的孫媽媽瞧著玉珠的模樣也頗為滿意,怕是和水袖動了一樣的心思:“難為老夫人善心,這小妮子確實是個靈秀的,只是有些羸弱,可是病著?吃藥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