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在街的這頭,鎮醫院在街的那一頭。
從街的這頭,到街的那一頭,還挺長的。
一路上,心理活動頻繁,見到范麗的時候,應該是一個什么樣的情形?
會不會跟當年一樣,一言不合就開始乍毛,不鬧個雞飛狗跳不罷休?
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她會不會被我給氣死?
半個小時之后,我到達了鎮醫院。
大半夜,醫院靜悄悄的。
醫院的保安大叔十分熱情,說晚上只有一個急診病人,這個病人就是范老師。
鎮子不大,范麗在鎮中心小學當一輩子小學音樂老師,很少人不認識她。
大叔喋喋不休,替范麗惋惜,說她才五十出頭,怎么就會得這種病呢?
大叔老煙嗓子透出一股濃郁的滄桑感:“唉……真是好人不長命啊!”
我在心里頭哼哼:“好人?她范麗是好人嗎?她這應該是遭報應了吧!”
范麗進了搶救室,她沒有給我再一次和她吵架的機會。
到搶救室的時候,蘇南蹲在墻角哭得傷心欲絕。
顧洋攬著她的肩膀,一副跟著悲凄的樣子,拿修長的手指拇替蘇南擦著眼淚。
這個時候,我腦子涌現出不合適宜的想法,他那修長的手指拇拂過蘇南面龐的時候,特別的性感。
見到我的時候,蘇南站起身來,一張精致的臉蛋上,盡是眼淚水。
“小北,快,快進去,媽媽她,她一直在等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搶救室的門咣的一下打開了,醫生從里面走出來,嘆了一口氣。
“對不起,送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請節哀。”
醫生這話一說,蘇南哇一下子沖了進去,然后,整個搶救室就充滿了她的哭聲。
聞者無不動容,門口的小護士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轉,最后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我心里跟著哼了兩聲。
“哼哼,蘇南,從小到大,你就是范麗的心肝寶貝,她走了,你哭兩聲也是應該的。”
顧洋,十年未見,他還是那么好看,長成了我想像中的那個樣子。
此刻的他用探究的眼光盯著我。
“你要是早一點到,還能跟阿姨說兩句話。”
“沒辦法,我不是火車司機,掌控不了車速。”
他看了看搶救室道:“去看一看阿姨吧!”
我聽了他的話,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來都來了,不看一眼說不過去。
范麗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就好像睡著了的樣子。
她變化挺大的。
在我的記憶當中,她是一個十分精致的女人,出門買個菜都要描眉畫眼的。
蘇南跟她長得非常像,從小就是一個美人坯子,是那一種精致到骨子里的美。
而我,除了一雙大眼睛跟范麗像之外,父母的優點一點都沒有遺傳到。
皮膚說不上黑,健康色吧!也不是說不好看,但和蘇南的美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逝去生命的范麗,曾經豐盈的身形,現在只剩下皮包著骨頭,兩只深陷的眼窩,讓她看起來特別地嚇人。
好像童話故事里那個邪惡的巫婆。
我靜靜地看著蘇南趴在范麗的身上號啕大哭,我無法理解她,都快奔三的人了,還跟一個小孩子的樣子,這都是范麗給寵出來的。
她在那邊哀嚎:“媽媽,你為什么要丟下我?你走了我可怎么辦啊?你為什么不將我一起帶走?”
哼哼,溫室里培育出來的花朵,經不得一點事。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