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麗是一位人民教師,她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她的女兒是一個白癡。
一整個暑假,她都在給我惡補知識。我是聰明的,但學習就是我的敵人。
當范麗問我桌子上有七個梨,被我吃了三個之后,還剩幾個的時候。
我對于無實物的加減法完全沒法理解。
我問范麗:“媽媽,梨在哪里?我好想吃梨。”
她換了一個問法:“桌子上有七個酸棗,你吃了三個之后,還剩幾個。”
我看了看盤子里的酸棗,咽了酸口水。
“媽媽,可不可以不要吃酸棗,太酸了。”
范麗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拿了戒尺開抽。
挨了幾回打之后,學習已經不僅僅是我的敵人了,而是不共戴天之仇的那一種仇人。
只要范麗一聲喊我進書房的時候,我內心就開始發慌,越慌越不知所以然。
我向蘇凱求救我,求他跟范麗說說情,讓我不要再學那些個難懂的東西了。
但蘇凱并沒有半點同情我,他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我一定會在學習當中找到樂趣的。
我聽了他的話,學習的時候,我開始自找樂子,數范麗頭上有幾根白頭發。
一到范麗叫我學習的時候,蘇凱就跑得沒了人影,不曉得去哪里溜達去了。
一個月之后,我的手板心被打起了繭子。
而每當我挨打的時候,蘇南就在沙發背后默默地站著。
我想不通,在奶奶家,我就是奶奶的心肝寶貝,她連手指頭都舍不得動我一下。
為啥到了這個家里,我就得天天挨打。仿佛我天生就是為挨打而生的。
我問過范麗,這個家里為啥只有我挨打,而蘇南從來沒有挨過打?
范麗冷冷地回答:“挨打是因為你又笨又蠢還貪吃。”
我決定回奶奶家,半夜,我溜出了那個對我來說猶如牢籠的房子。
直接去了車站。
檢票的叔叔以為我跟前面那個阿姨是一路的,直接讓我上了車。
火車開了很久,從晚上開到了白天,又從白天開到了晚上。
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漫長的旅程,我沒有被人販子給拐起跑了。
那個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列車員姐姐,她發現了我是一個沒有大人隨行的孩子。
那個時候,我已經是又餓又渴,見到車上任何人的腦殼都覺得是一個大肉包子。
她領我去餐車吃了我活到六歲以來吃過最好吃的回鍋肉飯。
然后就有兩位警察叔叔來問我叫什么名字,爸爸叫什么,媽媽叫什么?
我回答,我沒有爸爸媽媽,我只有奶奶。
奶奶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在某城市的收容所呆了一個星期,蘇凱來將我給領回了家。
這是我第一次在收容所,我沒有想到的,收容所后來會成為我經常去的地方。
我求蘇將我送回奶奶家,但那沒有用。
我回到秋風鎮那個陌生的家里,腳跟還沒站穩,就又挨了范麗一頓打。
她冷笑道:“你夠可以的哈,啥沒學會,先學會離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