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澄美琴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這些都是你個人的看法。既然都是不銹鋼器具,留下鐵、鉻、鎳這些成分也是十分自然的。你所謂的‘不可能’,既沒有依據也缺乏客觀性。”
烏田眼神輕蔑地瞥了一眼三澄美琴,直接將她剛才的論證有效性推翻。
三澄美琴聞言抿了抿唇,目光如炬地看向了烏田檢察官,沒有絲毫的退縮:
“那就讓我把剛才的敘述再說得清楚一些,解剖用的器具刀片用了就會廢棄更換,這也就意味著,這些刀片根本不會經過打磨。”
“不會經過打磨,那又能說明什么問題?”
烏田嗤笑一聲,一臉不耐煩地看著眼前這個可笑的年輕女法醫,隨時準備待會那她的話直接駁倒。
而法庭另一側的青木涼介卻是微微一笑,靠近身旁坐著的三木低聲說:“三木老師,看來我們可以準備收拾東西了。”
三木聞言也是笑笑,手指在桌面上輕敲兩下,有些感嘆地說道:
“烏田經過這次應該明白,總是用老一套的觀念可不是一個英明的檢察官應該采取的做法。能讓他意識到這一點,就算是輸掉這場官司,也不虧了。”
青木涼介沒有繼續搭話,因為他們倆此刻都已經被庭上三澄美琴的發言吸引了注意。
“成分表上已經明確顯示,這份福爾馬林溶液里硅的數值異常的高。如果只是菜刀本身的話,是不可能表現出這樣的數值的。”
三澄美琴鎮定又勇敢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經過元素分析發現,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其實是細磨刀石。”
“細磨刀石?”
三澄美琴此話一出,不僅旁聽席上的眾人出現了騷動,連帶著烏田都有些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在說兇器的事情,怎么突然又和磨刀石扯上了關系?
不過三澄美琴卻絲毫沒有被其他人的聲音所影響,依舊保持著自己穩定的節奏:
“沒錯。這是一種十分稀有的石頭。是京都的廚師在磨菜刀時使用的最高級磨刀石。
而陶瓷刀是根本無法用細磨刀石進行打磨的,解剖器具則根本不會打磨刀刃。
那么,排除了所有的錯誤答案,剩下可能的就只有一個——真正的兇器是由細磨刀石打磨過的不銹鋼菜刀。”
此言一出,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旁聽席瞬間鴉雀無聲。
這段論證堪稱精彩,完全打破了媒體之前塑造出來的“歇斯底里的女法醫學者”形象,以至于現在再看向臺上三澄美琴纖細的背影,沒有人再能夠把她和“沒有實力、表現輕佻又不嚴謹的年輕女性”聯系在一起。
一時之間,烏田也被這一縝密論證后的結論堵得說不出話來,而一直坐在被告席上毫無存在感的被告人櫻小路要一則是瞠目結舌地仰頭看向那個大屏幕上硅的數值。
“細磨刀石……細磨刀石……”
他喃喃自語,神情有些恍惚。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那個小舅子——由他親自出錢幫助小舅子在神田開辦了一家京都料理餐廳……
他的眼睛瞬間睜大,一時忘記了身旁的警察,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處于旁聽席上神色有異的男人,胸中滿是被信任的人所欺騙的震驚。
而男人面對他這樣的眼神,卻只是微微別過臉去。
櫻小路要一再也無法忍耐,這半年來背負著殺妻罪名的委屈幾乎將他壓垮,可他偏偏不記得究竟發生過什么。
此刻,他終于能夠確定自己的無辜,第一次丟棄了怯懦,在法庭上伸直了脊梁為自己鳴冤:
“我沒有殺人!人不是我殺的!我真的沒有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