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就是妾室,是私人財產,身份上跟奴婢無異,不能扶正。如果誰敢扶正,就要受法律懲罰。
李妙兒他們所說的“夫人”,其實是李林甫目前得寵的妾室林宛,是皇上賞賜的宮女。
就是這個“夫人”的名義,也是李府之內私下里的叫法。
只有外命婦,才能叫夫人,妾室是不能當命婦的。
唐律,官員正妻衣服的顏色從夫。
李林甫從三品服紫,李騰空的母親可以服紫。但是林菀就不行,她只能穿平民的白色、黃色、青色衣服。
如果她膽敢穿紫色衣服,便是僭越。讓人舉報或者讓御史看見,就要被追究。
即使李林甫權勢鼎盛,林菀得寵,她穿衣也不敢僭越等級。
人人平等的觀念,在這里是不存在的,界限分明的等級觀念才是天經地義。
這是一個嚴苛的禮儀社會,衣食住行、與人交往的禮儀無處不在,簡直令人窒息。
僅僅《大唐開元禮》格令中列舉的禮儀,就有一大堆。
祭祀的時候有祭禮,祭天、祭地、祭人的禮儀還各有不同。
嘉禮有飲食、賓禮、冠禮、賀禮、軍禮、兇禮六大方面。
見到長輩和尊者,要行趨步禮。
眾人在一起站著,有叉手禮。
還有什么蹈舞禮、頓首禮、稽首禮、避席禮、拱手禮、鞠躬禮、拜禮、羅拜禮、割耳禮、剺面禮……。
就算是皇帝,也要受各種禮儀制約。
年長的,行走不變的大臣,要給予肩輿的禮遇。
接見德高望重的宰相等重臣,要賜座,臨軒迎送。
皇上坐朝的時候,必須坐有坐樣,以示莊重。
于是太常寺的人就想出了冕旒的損招,讓皇帝戴上。
冕旒前后墜著一些珠子,皇帝如果頭亂動,珠子就會來回晃蕩,顯得很不嚴肅。
所以皇帝坐朝的時候,頭都不敢亂動,只能梗著脖子挺著。
按照唐朝的禮法,和尚、道士等見到五品以上官員要隱。
這個“隱”,就是不僅要回避,還要躲到官員看不見的地方。
當初武則天的男寵薛懷義得寵的時候,紅極一時,權勢熏天。
但在遇到宰相蘇良嗣的時候沒有讓路回避,蘇良嗣就叫人把薛懷義抓起來打了個半死。
薛懷義找武則天告狀,武則天也只能安慰他一下,說他不該跟宰相爭道,沒有對蘇良嗣做任何懲罰。
便是鄉下民間,都有各種繁瑣的禮儀。
光是各種禮儀,韋瑜就學了很長時間,始終都沒有完全適應這些禮儀。現在還動不動出錯,有不少不懂的地方。
至于其他方面的不適應,簡直是無處不在。
剛剛穿越的時候,韋瑜腦子一熱,就想學著小說中那些穿越者,建功立業。
他選擇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安祿山和史思明。想除掉安史之亂的禍根,免得大唐由盛轉衰。
等他真的想行動的時候才發現,這其實是一個浩大的任務。
別的不說,僅僅是從長安到營州這段路途,就是個巨大的工程,就是他承受不了的,只好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后來又想學安祿山造反,自己當皇帝。
他的理由也很充足,此時安祿山在營州剛剛起步,底子比自己還薄。安祿山都能造反,自己的起點比他高,為什么就不能造反當皇帝?
但是第二天早晨醒來,想到安祿山的結局,就把造反的心思拋到九霄云外。
楊玉環現在16歲,目前還沒有嫁給壽王李瑁。
這次到長安趕考之前,韋瑜還想著把楊玉環給截胡了。
到了長安才知道,自己跟楊玉環之間隔了十萬八千里,根本就不是自己該惦記的人。
現在貢舉落第,又被李家搶來做女婿,只好把娶楊玉環當老婆的念頭打消。
現在當了李林甫的女婿,又面臨著李林甫的魔爪。
他現在要考慮的,不僅僅是得到李騰空,而是怎么才能不被李林甫整死的問題。
“我太難了。”
韋瑜沉重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