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商業性土地兼并,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積極意義。可以發揮規模優勢,進行集約化經營,降低生產成本。
不過韋瑜經過觀察和研究,發現了大唐土地兼并的另一個特點。
那就是大量的土地兼并,并不是商業性兼并,而是權力兼并。
宗室、官員、豪強、大族等利用權力強占農民土地,或者用欺詐、陷害等手段強取豪奪,幾乎沒有成本地兼并土地。
在土地的經營上,利用犯人、軍人、戰俘、官奴婢等無償勞動。
不僅無成本獲取土地,還幾乎沒有勞動力成本經營土地,獲取暴利。
這些人還是不課戶,不用承擔租庸調義務。
這種兼并,才是危害最大的。
隨著土地兼并的加劇,懸殊的貧富分化就自然出現,階級矛盾幾乎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這就是王朝末年的景象,似乎仍然逃脫不了歷史周期律。即使沒有安史之亂,也會出現農民起義。”
“安史之亂掃除了大量豪強,人口大量減少,人均土地面積增加,糧食危機緩解,藩鎮割據使得地方和中央權力達到一定的平衡。”
“大唐經過安史之亂之后,還能延續一百多年壽命,似乎安史之亂還起了為大唐續命的作用。”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還真是個具有諷刺意義的結局。”
在軍事上,隨著均田制的瓦解,府兵制已經名存實亡,募兵制開始實行。
各地節度使不僅手握重兵,還擁有轄區內的財政、人事、民政權力,幾乎與一方諸侯無異。
“朝廷已經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對地方的控制,節度使是否造反,似乎只憑著他們的良心好壞。”
“良心這個東西,在權力、利益和皇帝夢面前,從來都是不值錢的。即使沒有安祿山,也可能出現張祿山、王祿山起來造反。”
大唐的軍事擴張,已經達到了極限。無論是財力、物力、人力,都已經難以支撐更大的擴張。
西北的回鶻、西南的六詔、東北的契丹、奚、室韋等時反時叛。
大唐的軍力雖然強盛,但是也面臨著吐蕃、大食這樣的強大對手。他們虎視眈眈,隨時都準備給予大唐致命一擊。
大唐其實已經有了內卷化的跡象。
“政治危機、經濟危機、軍事危機、官商勾結、豪強橫行、李隆基怠政、李林甫專權、楊國忠亂政、安祿山造反……。這些問題,在大唐的現有制度框架下,都不能可能解決。”
“這些問題雖然嚴重,但都不是大唐衰落的根本原因。”
“大唐的根本矛盾有兩個:一是現有的生產關系,已經不適應生產力水平。二是現有的上層建筑,已經不適合大唐的經濟基礎。”
“要想挽救大唐,就必須徹底改革大唐的制度,重新建設一套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系統。”
大唐需要一場改革甚至是革命,重新分配權力和財富。
安史之亂也是一場革命,但是一場破壞性革命。
大唐需要的是一場建設性革命。
這就是韋瑜半年來調查研究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