轅車攘攘,環肥燕瘦各色美人。
林玉靜靜坐在車中,并未如旁的秀女一般,因著好奇而掀開車窗上的簾子向外窺探,方才離家時娘親的聲聲叮囑尚在耳畔,她實在沒什么別的心思。以前她頗愛那些磅礴大氣的宮殿樓宇,那會身在其外,自然只是覺那城樓的朱漆大門分外莊重氣派,不曾想,有朝一日,這樣的一扇大門竟成了禁錮她自由的第一道枷鎖。
雖知此番初選過后即便被留牌子亦可歸家等待復選,林玉心情仍有些低落,但很快就被令她感覺詭異的選秀氣氛給沖淡了。她昔時聽教習嬤嬤說,初選日落時分排車,入夜時分入安定門,過神武門,進順貞門,待初選結束,已是第二日過午,彼時她便很是吃了一驚,不明白這元朝人是個什么腦袋,為何要大半夜的選看秀女,難不成夜晚宮燈下的秀女格外養眼些?
揮去了胡亂心思,初選亦是在渾渾噩噩中結束了,林玉以前是個夜貓子,可自從來了這里,每日早早睡下,早已養成了生理時鐘,今日這般折騰,實在是難為她了。
才一坐上馬車,林玉便不住點頭睡了過去,待她醒來,已是在林府上她自個的床上了。
省了好一會神兒,林玉方掀開被子,喚著初九。林玉才喊第一聲,初九便從外間進了來,一邊服侍林玉起身,一邊同林玉賀喜被留了牌子。
林玉胡亂應了兩句,回憶起昨晚的情形,她只記得眾人依著排名列作一排,由皇上同太后選閱。只因天色晚,她又實在困頓,甚至連偷瞄一眼皇上、太后的心思都沒了,聽見太監令她們一排人退下,簡直如臨大赦一般,強掩著哈欠連天地一路走著,沒睡倒在地上,真是全憑著她的意志了。
“阿玉,聽說你醒了?”林玉正坐在妝臺前由著初九給她梳頭,林夫人從外頭進了來,林玉忙起身相迎。
“娘,您坐。”扶了林夫人坐下,林玉轉而吩咐初九去斟茶。
拉了林玉一同坐下,林夫人拍了拍林玉的手,頗為感慨:“如今宮中雖留了牌子,復選能不能中尚且不知,總還是有些希望的,你不要太難過。”
林玉垂首微微笑著,方道:“勞娘為女兒操心,留牌撂牌皆是天意,若不能中最是好,若女兒沒那個福氣,往后不能服侍在爹娘身側,還望爹娘能保重自身。”
林夫人本就心中不舍,聽見林玉這幾句窩心的話,更是濕了眼眶,只強忍著淚意道:“你這丫頭說什么呢,選秀哪是那么容易中選的?你這丫頭的野性子,想來宮里頭的貴人可瞧不上。”
倆人又說了好半晌體己話,林夫人方才離開。
在家逍遙了幾日,林玉有些坐不住了,若當真這個皇帝一個興起,害得她后半生只能在宮里度過,那她豈不是應當抓緊最后的幾天看看這外面的世界?雖然她覺得單憑短短小半日的相處,那人就鐵了心要她進宮當真是太看得起她,可祖父的態度實在讓她忐忑,仿佛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說來她實在覺得自個才藝疏松性格平常,頂多算是這**玉藢的臉蛋有一點看頭,只是單憑容貌與幾句不著邊的話能讓皇帝動心,別說旁人,她自己第一個不信,她雖然愛看言情小說,可也知道那都是故事,就算真的發生,也不會落在她身上,這皇帝……著實讓她摸不透。
暫時撇開傷腦細胞的事情,林玉得了林夫人許可,領著初九出了門。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小姐怎的也不帶個仆役跟著?萬一……”走在街上,初九有些個不放心道。
隨意走動著,林玉沒什么目的性隨口道:“這里是天子腳下,治安自然是好的,難不成還會碰上什么強搶民女的惡霸?你就放心吧。”
說起來,她也不過是在屋中悶久了,這里又沒有手機電腦沒有網絡,她除了看書撥弄撥弄琴弦練練字,實在不曉得能做些什么,日復一日的,好不無聊。
“初九,你可有聽聞京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去處?”林玉尋不著有趣的地方,只得求助身旁的初九。
“回小姐的話,奴婢不是京城人士,自小又日日在府中服侍,這京城里奴婢實在不熟悉。”
也是,初九又不是常在外頭跑的下人,她又怎會知曉這些,既是一時尋不到去處,林玉便想起上回未來得及去的秦運樓,說不定能嘗到什么新鮮的點心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