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來,我們這些姐妹,數你嫁得最好。”
穆十四娘抿緊了唇,夸得她忍了這么久,終于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我倒覺得,比起那幾個死得慘的姐妹,大家皆算嫁得好了。”
十三娘有些語塞,昔日在府中時,她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因為大夫人寵她,這些庶女皆得匍匐于她的腳下,清一色寡淡的衣裙,唯有她可以錦衣華衫,縱情歡笑。
可是大夫人再寵自己,也終于沒能說服家主,嫁得個如意郎君,而是只看家世,將她嫁給了這個喪妻的鰥夫。
要是沒有十四娘做為比較,她這個當家主母日子也算過得舒服,氣勢依舊可以碾壓府中的所有女眷。
現如今,成了吳越最為顯赫洛府的當家主母,云淡風清,衣衫精致,通身氣派的十四娘坐在這里,實在讓她如坐針氈。
“聽說石松也會來祭拜,你說,要是他看到了你,會不會后悔當初沒有早些發現,讓你躲了過去?”
十三娘大概日子過得極為寡淡,今日竟有些發狂,說個不停。
穆十四娘只撇了撇嘴,沒搭理她。石松是這一方的豪強不錯,可他又不是傻子,洛府是何等樣的人有,他會拿著腦袋往石頭上碰不成?
“姨娘莫不是睡著了吧?”十三娘故作詫異,見穆十四娘這里討不到好,轉換了槍頭,開始準備針對一直閉目捻珠串,口念佛經的吳夫人。
穆十四娘眼神凌利地掃過她,“母親最是心誠,一篇佛經絕不半途而廢。想來我們昔日所住的小院如今也沒了空閑,自然不能像其他的姨娘一樣,能有個地方歇息,自然只能在此。十三姐姐,聽聞大夫人身體不適,怎么不見你過去陪她?”
穆十四娘語速極快,垂頭哭泣的十八娘想起了她對自己的警示,下意識抬眼看她。
十三娘卻是頭遭經歷,實在沒有料到昔日鋸嘴葫蘆般的十四娘竟有這樣的口風,呆了一陣之后,才想起回懟,“我自然是陪過母親的,只是你,外嫁之后,頭次歸府,既不見你拿回門之禮,也不見你前去看望。真是全沒有禮數,也不怕失了洛府的臉面。”
“我倒是記得,穆府嫁出去的庶女歸府,大夫人從來不見。還一再警示我們這些未嫁的,千萬不要失了禮數,忘了自己的身份。”
屋內的女眷盡皆明白,穆十四娘的話沒有虛言,穆府的規矩向來如此。
十三娘啞然,最后只得恨恨起身,“虧得我心善,竟忘了你們都是上不得臺面的庶女。”
穆十四娘淡然看著她怒氣沖沖走到十八娘跟前,“如今你好歹是個嫡女,莫要與她們這些人共處一室,跟我走。”
十八娘輕撫著臉上的傷處,藥罐子將滾燙的湯藥撥向她時,也曾說過,自己是個披了狐皮的癩皮狗,明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女,卻充了嫡女嫁他,讓他在眾多兄弟面前失了臉面。
“還在這里做什么,還不跟我走!”十三娘狠厲地催促,十八娘猶豫起身,忐忑離去。
穆十四娘等屋內終于安靜,輕輕舒了口氣,有些后悔沒有聽洛玉瑯的話,借故不來。
穆府在禮數這方面從來不肯輸人,吃過晚飯,大家又在靈前祭拜哭泣過后,就有人安排歸府女眷的住處。
穆十四娘剛陪著母親入了暫住的廂房,婢女還未整理好行裝,洛玉瑯就使人來找她。
“這里實在住不下,你若另有住處,就不要與我們擠了。”吳夫人說得一點不假,屋內只有一張床,她與隨身的婢女已有兩人,若穆十四娘再住在這里,那兩人的婢女都要打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