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考究軍靴的軍官終于走到了刑訊房,他慢條斯理的在刑訊房門口,帶上手套,拿小桶裝了一桶的鹽水。
軍官單手拎著桶,漫步一般走到那個難辨人形的人跟前,揚手,整整一桶的鹽水就潑到了人的身上。
那個人形有一瞬間的僵硬,緊接著,他整個人都微微的顫抖起來。他的聲帶里發出非常低的,讓人聽著就能明白這個人有多痛苦的聲音,完全聽不出音節,好像野獸被活剖時才會有的悲鳴。
“安大少爺,今天這開胃菜,如何?”軍官臉上露出欣賞的笑容,不知道欣賞的是對方的慘態,還是堅強的意志。
“呸!”這個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正是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安在新,他聲帶受損,說話聲音已經幾乎都是氣音兒,“不過如此。”
安在新的態度明顯激怒了軍官,他冷笑著,眼中的憤怒好像要化作實質的怒火,把眼前礙眼硌人的家伙焚燒毀滅:“好!好!好!我得說不愧是安先生的兒子嗎?聽說安先生平生最驕傲的就是長子,更是曾經跟人放言,長子安在新將來一定比他這個父親更為了不起。若有朝一日能夠集結兵馬揮師北上,長子安在新,堪為大將!”
軍官口中的“安先生”就是安幼禹,但他的這聲“先生”當然全無尊敬,只有嘲諷。
畢竟在當時封建王庭看來,安幼禹的新思想就是癡人說夢,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樣不成氣候。
安在新聽著對方的話,那句“堪為大將”,終究是讓他眼底閃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黯然。
落在這幫人的手中,他早就沒有想著自己還能生還了。
只是曾經豪情萬丈的理想,終究只能陪著自己,變成一培黃土了。
下一刻,滿臉憤恨的軍官掏出腰間別的槍,對準許為初的雙膝,“碰、碰”兩槍。
刑訊房中,只有槍聲余響的嗡鳴。
雙腿膝蓋骨被打的粉碎的安在新,這一次,咬緊牙關,一聲沒出。
他身體微微顫抖著,強忍著疼痛,慢慢閉上眼睛。
遺憾的脆弱感一閃而過,最后他睜眼時,依舊滿眼堅定,如寒星,勝冰凌。
我以我血薦軒轅,寄意寒星荃不察!
“卡!”柯平喊了結束,在場的人們如夢初醒。
大家彼此之間互看,這才發現對方臉上都是淚水。
現在其實有很多這種題材和這個時期的電影和電視劇,類似的劇情也不在少數。
但是許為初演戲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感染力。他哭時,你也會肝腸寸斷,他笑時,你就會感覺雨晴初霽,萬物明朗如輝。
這場戲由許為初演來,安在新那種即使粉身碎骨也全然不怕,對于革命和理想的堅守讓人動容。再想到這個少年在劇情中前期的意氣風發,每個人心中有種不發言表的殤痛。
我們能夠出生并成長在一個相對太平的年代,年幼的孩子們可以健康長大,成年的百姓們能勞有所得,安居樂業……這一切,都是前人拼著血和命,為我們換來的啊!
而這些前人中,有很多可能如安在新一般,其實自己就還是很年輕甚至還有更年幼的孩子。
是他們的不能好好長大,換來了更多孩子的能夠好好長大啊!
大家都不知道為什么,看著許為初演的這場戲,會讓他們想到這么多,想得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好!好!好!”柯平和剛才那個軍官一樣,連著說了三個“好”字,但是他說的語氣卻充滿了驚嘆和滿意,“小許啊!你可真是天生的演員!所謂祖師爺賞飯吃,大概就是小許你這樣的了!”
柯平這一言盛贊,不僅肯定了許為初的演技,也鋪平了許為初演戲方面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