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今天不知道是吃錯了什么藥,亦或只是單純的,因為身體的虛弱,激發了深埋的傾訴欲。
或許她需要做的只是安靜的聆聽,林昔微想。
“我的母親出身古武祝家,但她不喜歡習武,反而從小就很喜歡跳舞。我記事以來,母親從來不會和我說她年輕時跳舞的事,但我知道,我們家里有一間屋子,裝滿了母親年輕時得的獎杯。”
“我十五歲那年,已經接受了佛千會的部分事務,時常三五天才回一次家。有一次我回到家,居然看到了父親。你可能難以想象,我是很少在家里看到父親的。”
“父親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了一個兩歲的小孩,和我們說,那是他的孩子。林小姐,想必你那位妹妹已經跟你說過了念卿的事。我父親帶來的這個小孩子,就是念卿。”
林昔微知道,溫言口中的念卿,就是白如若。
“我那時還年少,熱血上頭很是生氣,和父親爭執了起來。我說,‘父親在外面養上幾只金絲雀取樂也就罷了,萬不該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帶到家里來’。”
“我父親當時拂袖而去,可后來我才知道,這句話不僅傷了父親,也傷了母親。她質問我,是否早就知道了父親背叛她的事。”
“我其實是有過猜測的,不過那時我身邊的叔伯長輩大都如此,我也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只要母親始終是父親的妻子,享有應得的尊重就可以了。”
林昔微暗嘆一聲:男人呵……
溫言安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那天之后,母親頹廢了很長時間,突然有一天又振奮起來,常常對著電腦,或者自己比劃著,我一開始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直到有一次,我半夜失眠,從窗戶張望下去,看到母親在院子里跳舞。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母親跳舞,也是唯一一次。她攀著院子里的青竹,那么輕盈歡快,我就想,如果沒有父親,或許母親會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舞蹈家,更快樂也更閃閃發光的活著。”
“再后來,我更忙了,見她的次數更少了。有一次我偶爾回家,到處都找不到母親,最后是在家中的練舞房找到的她,人已經死了多時,身體都涼了。”
林昔微嘴角翕翕,深知此刻自己應當表現出同理的傷心,但別人親人逝世的悲痛,她實難感同身受,至多有些感慨唏噓:“溫先生,節哀。”
溫言自己反而輕松隨意的多,他第一次和人說這些往事,原本也不是為了得到林昔微的同情:“我整理母親遺物時,看著她那些獎杯,很遺憾沒有趁著母親活著時,多看看她跳舞的樣子。”
今天溫言講了太久的話,就連他每次都念念不忘的茶水,都在他說話的功夫降至常溫:“所以我定下了規矩,凡事能跳出我滿意的‘飛天’舞的人,可以得到我一個承諾。”
溫言沒問林昔微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林昔微也沒提。
溫言突然看著林昔微,白紙一樣的臉色,透著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破碎感:“有一段時間,我很恨父親,恨念卿,更恨念卿的母親。可是又過了幾年,父親也逝世之后,我慢慢查到了更多的事。”
林昔微不太想聽了,直覺告訴她,繼續聽下去,她知道的關于佛千會的事,就太多了。
關于飛天舞,就算溫言不說,人際關系廣一些也可以查到許多碎片的消息,不難拼湊出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