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桓羽生被連貶兩級。
陛下下圣旨,特赦了桓羽生的死罪。
不過——那圣旨里還有句提點——桓羽生若是還打敗仗,那就得——新賬舊賬一起清算。
她李杳杳一個人守著偌大的桓府。
可是就在這時,爹爹被言官參奏貪墨軍餉,圣上大怒,下令徹查。
這一徹查,就不只是查軍餉的事情了。
三法司把爹爹這幾十年查了個透。
大大小小的罪狀加起來,夠全家問罪,男子斬首,女子罰沒充官奴了。
皇上沒念多少舊情,把左相府主子仆人三百多口一起下了大獄。
“當涂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溝渠;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
家逢巨變之前,她讀這兩句古文,無甚觸動。
直到刀割到了自己身上,她才知道,這兩句寫的,已經很是客氣了。
一旦失勢,非但連匹夫都當不成,更會是家族男丁皆人頭落地。
而她,因為嫁的是鎮守邊關的將領,圣上體恤,不想寒了在外拼殺的將士的心,所以,全左相府,只有她李杳杳一人安然無恙。
她做不到只顧著保全自己,不顧全家,置身事外。
她寫信求過桓羽生,也寫信求過已經自立門戶的月知恩。
可是桓羽生一心只有萬民,更兼自己焦頭爛額,無暇分心幫她。
況且,左相確實也不無辜。
桓羽生給她回信說,左相所做所為,萬民公憤,無可辯駁。作為他的女婿,他能做的,也只有多為民做些好事,消抵些岳父的罪孽。
現在,他全部精力,都在抗敵之上,實在是無力幫她。
丈夫是指望不上了。
月知恩——
再提——只剩心酸。
他的回信倒是簡潔明了,說愿意幫她。
她因此高興了好幾天。
直到奚貴妃宮里的姑姑放出風來,說左相落馬,月知恩占了七成功勞。
杳杳這才明白過來。
月知恩在左相府受了那么多欺負,他幫著打壓左相府,才是正常的。至于原先說的要幫自己,只是為了面子上,不愿意讓別人覺得他對于自己這個把他一手養大的人,過于無情罷了。
杳杳的心,平日就被他已經傷的七七八八,這下,冷得更徹底了。
沒辦法,她只能拋下往日的架子,到處奔走,四處求助,希望救全家于水火。
可是,現在的左相李氏一門,就像是燃起來的狗屎。
又臭又危險。
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不落井下石踩上一腳就不錯了,沒有幾家,愿意伸以援手。
當禁軍的周副統領說他愿意為左相在皇上面前求情時,她真是恨不得對周副統領傾其所有來報答他的大恩大德。
可是——
周副統領并沒有為他李氏一門說好話,反而經常借著“商量”的名義,約杳杳出府。
起初,還只是語言挑逗,后來,直接動手動腳。
杳杳一直忍耐著。
若是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她受些委屈,也算是賺了。
可惜,她的忍耐,換來的,是父親大哥被判秋后斬首,其余族中男子流放充軍,族中女子一律罰為賤籍的消息。
她被騙了。
周副統領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想借著替左相美言的名義對杳杳霸王硬上弓。
杳杳悲憤交加,在被周副統領拖到床上之時,拔下手中的劍簪,沒頭沒腦的戳向這個壓在她身上的騙子。
她陷入了癲狂的狀態,腦子里只剩下了一件事——就是拼命的戳眼前的這個人。
她瘋狂的戳著,發泄著自己悲哀和難過。
漸漸的——她麻木了。
直到——月知恩出現,逼迫她停止這血腥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