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畫皮匠,五枚疊篆錢!
也就是五百文。
今日翻倍,得了十枚疊篆通寶。
按照慣例,五百文,嚴寒足足可以用上十天。如今一頓早,就花掉一大半!
小二見錢眼開,也不再顧忌嚴寒身上的那股子陰寒氣息,上前來,一把抓起三枚疊篆通寶,轉身就走。
嚴寒閉上雙眼,深吸淺呼,如此調勻氣息,半餉過后,頭暈目眩終于消減了些。
豬雜湯,豬頭肉,老燒酒,冒著熱氣端上來,令人精神大振。
嚴寒吃得滿頭大汗,熱氣騰騰,大呼過癮。
這個兩百八十文花得值!
太值了!
嚴寒吃飽喝足,精神一下子好了一半,臉上也終于有了點血色。
呼!
看來只要有錢,飲食上下點功夫,即使不能擺脫當前的困境,至少也可以稍稍緩解些。
可是要有錢,光靠畫皮匠這點收入,豈不是飲鴆止渴么!
嚴寒苦笑著,從西市口往南,行人漸漸稀少,四周也衰敗荒涼起來,完全不像是金都城的一部分。
這里是金都城西南角,也是個死角,貧民窟。
嚴寒落腳的地方,就更是偏僻得連這些貧民窟都覆蓋不到。
那是城內的一座小山崗,又稱亂葬崗,崗下有個廢棄的道觀,三間正殿已經坍塌,只有殿后的一間柴房還在,能遮風避雨,能棲身,還不用花錢。
這里基本沒人前來驚擾。
嚴寒一走近此地,就再次感到那股陰寒森冷的氣息,冷颼颼的。
他不由得暗自搖頭。
原主選擇住在這個地方,還真是嫌命長。
不行!
這里不能待了!
得另外找個地方落腳!嚴寒暗自下定決心,快步走到柴房,伸手推開柴門。
嘎吱一聲,柴門推開。
幾道灰色身影從破舊的窗口一閃而過。
門里亂糟糟的,跟昨天離開時沒有變化,除了被這些社狐野鼠翻得一團糟的鍋灶瓢盆。
為了省錢,原主不上工時,就自己生火做些簡單的飯菜過活。
嚴寒現在決意離開這里,對這些也就不再在意,出門,循著記憶,往亂葬崗行去。
原主把積攢下來的二十多枚疊篆通寶和那本祖傳的書卷,藏在亂葬崗中,這樣就不怕被人搜了去。
剛剛轉過彎,前頭傳來隱隱約約的嚶嚶哭泣聲,甚是凄涼瘆人。
朝陽升起,明晃晃的,卻甚是暖人。兩般感觸,渾然交織在一起,毫無違和感。
嚴寒側耳細聽片刻,啞然失笑。
這想必是有小娘子在這里埋葬親人吧,所以才哭得如此傷心。
夜長夢多,嚴寒沒管這么多,快步折向亂葬崗,找到那株歪脖子老桃樹,正兒八經地對著歪脖子老桃樹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詞:“在下嚴寒,托老伯照看的東西,今日在下要取走,多謝老伯照看經年!”
這其實是原主雖然身負家族覆滅重擔,但畢竟是年少,又無處可傾訴心中的抑郁煩悶,故而把這顆歪脖子老桃樹當做樹洞,傾瀉些心里的壓力罷了。
嚴寒拜畢,看準方向,走出七步,掀開腳下踩著的石塊,取出埋在土中的小包裹,貼身收好。
東西都在,嚴寒心中一顆石頭落地,長出一口氣,轉身下崗。
一陣風起,身后似是響起一聲嘆息,低沉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