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輕輕的應了一聲,沒有說別的,直到那曹斌快要走出堂屋的門,他才說:“你們一家都搬出曹家的那個小胡同吧,以后,咱家這里你也不要來了……”
曹斌頓了頓,沒有回頭,一樣輕輕的應了一聲,繼而大步的走出去。
等到曹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一個身影才從后堂緩緩的踱步走出來,一系玄色的書生袍,讓這個中年人顯得有幾分威儀。
“馮益,你怎么看?”
馮益一捋自己下巴的胡子,微微一笑,很是穩重的說道:“東翁何必自亂陣腳,現在就算是景泰帝疑心你如何?當初放水那徐有貞許彬等人,難道不是他的口諭?再說了,現在受到懷疑的可不止是東翁您,還有那武清侯,難道他就心安么?”
曹吉祥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當日誰能想到萬歲爺竟然痊愈了?那興安當日緊隨身邊,告訴我等萬歲爺最多有十日時光,可造化弄人……”
馮益這個時候眼角流露出一絲精明之色,看了一眼曹吉祥沉聲說道:“東翁,怕是這事,興安公公也被蒙在鼓里呢,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覺得萬歲爺到了那個時候,真的能信任興安公公?”
“再說,事后萬歲爺可選的王誠公公任東廠都督,而不是興安公公!”
聽到馮益的話,曹吉祥這才苦笑的說道:“這事,咱家還得找興安公公聊聊,只是現在這局勢……”
馮益的神色愈發的沉重,壓低聲音說道:“東翁,若要我說啊,只要東翁外結武清侯,內援劉永誠劉公公,手中緊握著十團營,無論是萬歲爺還是太上皇,東翁您都能穩坐釣魚臺……”
聽到這話,曹吉祥的眼中的神色愈發深沉,緩緩的站起來,在正堂之中踱來踱去,許久之后才裝作無意,故作輕描淡寫的問道:“那你覺得太子如何?”
馮益眼珠一轉,然后一揮手,背在后面輕輕的說道:“東翁,太子殿下無論怎么樣,東翁都不可能了,不然,您那五十兩的銀子東宮那邊就不會讓曹斌給還回來!”
說道這里,馮益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太子殿下此人聰明,也明白自己的地位,所以現在一心求財,似乎眼中沒有權力,但權力這個東西又哪里是你現在不想,就永遠不想的?”
“十歲的孩子只想吃飽喝足,可十五歲的孩子卻就想去青樓逛一逛!”
“二十歲的酸秀才不為五斗米折腰,可二十五歲的老舉人就要謀求一職!”
“人,總要長大的,所以,他的想法會改變的!”
“再說了,如果萬歲爺一直沒有龍種,太子殿下又一坐就是五年十年,那東翁覺得萬歲爺和皇太子殿下之間還會如現在這般融洽?”
曹吉祥似乎想到了什么,轉身皺著眉,深沉的看著馮益,許久之后才淡淡的說道:“馮先生先去休息吧,咱家有些乏了……”
回到臥室,躺在有暖床丫頭保溫的被窩里,一招手,小妾如同小貓一樣轉入其中,伸直了身子,慢慢的貼在曹吉祥的身上。
人老了,這覺就少,睡不著,就想著做點啥,東摸摸西捏捏的,曹吉祥樂哉樂哉的體會著年青肉體的嬌嫩,腦中卻在琢磨著馮益的話——
太子殿下聰明?
如果真的聰明,又哪里會不明白只求財,很容易就人財兩失!
那么,他這是——
自污?還是自晦?
如果要真是這樣,那豈不是說太子殿下,胸有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