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甫一見到邊令誠、邊效忠雙雙在此,自然明白了來龍去脈。
“他們明面上是對著孫秀榮來的,實際上還是對著自己,從而順利拿下守捉使大位來的啊”
“咳咳,見過中丞,中丞,事情是這樣的,由于今日上午職部將要帶領蔥嶺守捉十名適齡跳蕩營備身前往大都護府參加一年一度的遴選,而孫秀榮此人前不久為守捉城立下大功,按照規矩,節度使府的管事判官需要面見孫秀榮,詳細詢問、校驗功績的,沒準節度使也會接見,孫秀榮乃普通一卒,如何懂得這些規矩?何況職部也有教導之責,故此便接見了包括孫秀榮在內的幾位跳蕩營備身,由于功績之事,還將孫秀榮留到最后,我等年齡相近,未免多飲了幾杯,故此……”
雖然守捉使在安西已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了,但對于邊令誠這樣的人物來說就不值一提了,在磧西節度使轄下,北庭有瀚海、天山、伊州三軍(軍鎮),安西有焉耆、龜茲、疏勒、于闐四鎮,各自下轄羈縻州無數,并有守捉、城、鎮(與疏勒鎮等不同,城下一級)、戍堡等大小轄區,包括大都護府在內,職位、品級高過喻文景者無數,自然不會將他放在眼里。
何況邊令誠以監軍大使的身份,在冬日里不辭勞苦四處巡視,并不是忠于國事,而是為了撈錢,就在此時,無論是正經的御史臺下轄的官員巡查,還是皇帝特設的“觀察使、采訪使”以及監軍宦官巡視,絕大多數會當成撈錢的絕佳機會,安祿山能夠長期霸占平盧、范陽、河東三大節度使的大位,還將各府的良馬、精銳全部聚攏到自己手下,難道長安不知道?
但是由于安祿山對到來的中央官員都下了重賄,讓皇帝聽不到真正的消息以至于讓他越做越大。
安西、北庭一帶雖然是苦寒的邊地,但是此地并不缺乏黃金、白銀以及寶石,一種叫做瑟瑟石的粟特玉石更是在京城堪比黃金的存在,在某種程度上,瑟瑟石就是硬通貨,邊令誠難得起興外出巡視一番,一來是為了在每年秘密呈遞給皇帝的報告中大吹特吹自己“不懼苦寒,親冒風雪于隆冬之際四處巡視、撫慰”,二來嘛,自然是為了多掙一些錢財。
蔥嶺守捉是他的倒數第二站,這里鳥不拉屎,自然沒有多少錢財可以收取,不過是因為他的義子邊效忠在此而已,不過最后一站,跟在蔥嶺守捉西南幾百里外的缽和州卻是值得一去的,那里大唐剛剛設置了守捉使,自己大可去的,而缽和州的五彩瑟瑟石聞名整個磧西節度使轄區(東到伊州,西到咸海,南到吐火羅)!
聽到喻文景這樣解釋,邊令誠正要動怒,突然轉念一想:“喻文景的母親來自黨項羌大部,眼下已經遷到了隴右一帶,此人眼下的職位雖低,但若是惹惱了他,進而引起他身后的黨項羌部落生出變故,自己一個擅啟邊釁是少不了的,何況這什么孫秀榮的功績確實是實打實的,文牒已經報到節度使府判官獨孤峻那里,獨孤峻孤傲,他認定的事是不會輕易罷手的,自己這幾年在安西、北庭一帶收獲不菲,何苦在這樣一個小卒子身上小題大做?”
不過他監軍大使、御史中丞的面子輕易如何抹得下?
“難道大唐的律令是紙糊的不成?”
他繼續冷哼道。
喻文景心理一凜,知曉今日這事輕易脫不了干系了,他略一思忖,策馬趨近邊令誠,在他耳旁小聲說道:“中丞,職部此去節度使府,一來向鎮守使、節度使復命,二來是帶領十名蔥嶺少年俊彥去參加跳蕩營,咳咳,下一任守捉使人選,職部可以……”
邊令誠心領神會,不過他故意咳嗽一聲,“哼,朝廷大位豈能私相授受?”
“那依中丞的意思?”
“按照大唐律,宵禁后仍在大街上行走的,戍邊!騎馬行走的,斬監候!逃脫巡邏士卒的視線并未回到自己家,一經查獲,斬立決!數罪并罰,斬立決是少不了的……”
邊令誠此時的聲音并不像剛才那樣冷酷、囂張,喻文景一聽便知道有戲,趕緊說道:“還望中丞看在此子有些許功勞的份上寬宥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