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榮的到來立即讓原本就有些擾動的處密部愈發劇烈起來。
一種看起來似乎是為了嫁女出現的劇烈(熱鬧),實際上卻暗藏波瀾的劇烈。
處密部的大酋也是大唐欽封的都督、公爵,不過卻是一個垂垂老者,他雖然只是一個五千戶左右部落的酋長,但并不妨礙他妻妾眾多,自然是也兒女眾多,據說他有二十四個女兒,還都活到了出嫁的年齡,以眼下的醫療條件,可見其原本的兒女自然更多。
碎葉都督府都督孫秀榮的名聲此時已經傳遍了整個北庭、安西,據說最遠處還傳到金山以北,那里,回鶻、拔悉密、葛邏祿、東突厥圍繞著烏德鞬山、娑陵水比鄰而居,正是中原王朝所謂最正宗的“漠北”的正中心。
(烏德鞬山,又稱郁督軍山,就是后世的杭愛山,娑陵水,就是后世的色楞格河,該河及其支流加上杭愛山歷來是漠北大部的腹心地帶)
加之跟隨著孫秀榮而來的三千戴著磨得晶亮的寬檐鐵盔,穿著清一色黃褐色過膝棉甲,又極為嚴整肅然的碎葉軍加持,以往流傳在北庭、烏德鞬山一帶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傳說似乎陡然清晰起來。
于是,無論是處密部的可汗,抑或前來迎親的沙陀部都督都對這位即將前往霫部上任的大都督都親熱起來。
倒是程千里對著孫秀榮的態度還很是與以往一樣,不咸不淡,程千里自己身高七尺,極為雄健勇悍,對于孫秀榮這樣突然崛起的年輕俊杰雖然有些欣賞,但終究沒有太放在心上。
作為高居副都護的高官,他自然知曉羈縻都督府都督、大都督以及封爵的虛實,見到孫秀榮后不過是略微打了幾個哈哈而已。
當晚,程千里很早就鉆到自己的帳篷里歇息去了,得知孫秀榮愿意護送朱邪骨啜支去蒲類海后便更是放心了。
目送程千里遠去時,孫秀榮突然發現了一個細節。
程千里的帳篷竟然掛了一圈紅綢帶,大帳里也有紅色燈影透出。
雖然有些疑惑,他還是回到處密部可汗的一座大帳里,繼續與他、其女婿朱邪骨啜支一起暢飲。
來到這個世界多年后,特別是從蔥嶺走出來后,孫秀榮的突厥語已經十分熟練了,與后世相比,突厥語倒是變化不大,無論是沙陀部還是處密部都是突厥部落,三人交談起來完全無礙。
交談中孫秀榮才知曉沙陀部是外人對該部的稱呼,他們自己卻稱呼為處月部,所謂“朱邪”實際上就是處月,眼下位居蒲類海附近的是其最大的一支,尚有一些分散在高昌、伊州、沙州附近。
三人飲用的是高昌葡萄酒,雖然比疏勒酒略差一些,但也相當不錯了,酒過三巡后,之前在大唐“大將”面前有些放不開的兩人都完全放開了,此時,孫秀榮終于見到了朱邪骨啜支面上的一絲怒容。
孫秀榮何許人也?就算在后世,他也是一個善于勸酒之人,為了弄清楚事情原委,他又趕緊灌了骨啜支幾杯。
“大郎……”
沒想到骨啜支竟然通曉唐語,這倒有些出乎孫秀榮的意外,不過此時的他已經有些醉眼昏花,舉止失措了。
“你…可知曉我今日迎娶的…是誰?”
孫秀榮笑道:“自然是可汗的嫡女,處密部最美的少女”
說完他又看了處密大汗一眼,沒想到此時他竟然睡著了,骨啜支大手一揮,便有幾人將其扶了出去。
此時,大帳里便只剩下孫秀榮、骨啜支兩人了。
“哈哈哈”
此時,骨啜支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透著一絲無奈和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