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一陣他熟悉的西海馬踩在沙地上發出的聲響,能夠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大大方方策馬過來,自然是他信任的人。
果然,沒多久,大帳外面出現了聲響。
“大王子”
來人說的是黨項語,聲音冷峻,在這冷寂的夜里更顯突兀。
“說”
“碎葉軍過河了!”
聽到此話,大帳里的人身形微微抖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嘆息,聲音里有解脫,也有惋惜。
原來此人就是大唐夏州都督、西平公拓跋守寂長子拓跋朝光,身上還有朝廷欽封的都督府司馬的職銜,但其手下一般稱呼他為大王子。
不過拓跋朝光也知曉,自己的父親拓跋守寂下面有十多個兒子,成年的也有五六個,加上叔伯輩,拓跋部比自己威望高的人多得是,若不是自己有幸娶了夏州以南,盤踞在銀州、同樣來自西海的細封部大酋之女,恐怕鎮守夏州北部的重任也不會落到他的身上。
大帳外的人就是他的內弟,來自細封部的細封步禪,一位極為勇悍的黨項偵騎,他統領的三百騎是拓跋朝光最后的依賴。
自然也是他最為信任的人。
“你的意思?”
“大王子,原本我等河邊設置有兩處崗哨,敵人過河后已經派出精銳攻占了那里,我等每處只有兩三人,為了不打草驚蛇,只有撤離,不過當地人占據那兩座沙丘后,若是細心的話還是會覺察到我大營的所在的”
“這么說大營暴露了?”
“不是,彼等初來乍到,這附近有沒有牧戶,怎會知曉我等具體位置?但只要是長期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戶,還是能感受到的,大營這里的胡泊有幾百畝,胡泊上空的氣候與荒漠完全不同……”
“按照……提供的訊息,碎葉軍太半來自西域胡人,大多也是牧戶出身,自然知曉這一點,若是風大時候,彼等自然無法感受到這一點,但眼下卻是罕見的寧靜,些許微弱的風勢彼等就會感覺到了”
“于是,我等只能主動出擊了,越過河面的碎葉軍并不多,最多一千人,沿著河邊那兩處沙丘之間的通道過來了,我的建議,以甲騎和駱駝兵正面抵住,另外兩千騎兵從其它地方繞過去,抄其后路”
“可彼等不止一千人……,眼下派出來一千人,左近多半還有強援”
“大王子,無妨,沙丘對面的黃河河面寬達幾里,彼等越過時必定小心翼翼,屆時,我等以一部堵住前出那一千人的退路,另外一千人用弓箭對著河面射擊,并事先用干草裹住馬蹄,等彼等在弓箭的攢射下散亂時再沖上冰面,敵人就算再強大也無可奈何”
“也罷,敵人就算再強,也只有三千人,不過萬事還是要小心一些,我等不是赫連部,而是有甲具的拓跋部,可不能為了區區幾千衣物和鎧甲白白丟了性命……”
想到這里,拓跋朝光突然想到赫連部,以及赫連隗的命運。
“若是赫連部大敗,怎地沒有潰兵來到我處?難道我拓跋部的名聲就這么差?今夜一戰,若是能擊退碎葉軍,我的首要任務是趕緊東去,滅了赫連部才是正經,多了幾千丁口,我就能在拓跋部真正僅次于阿耶了”
于是冷聲說道:“既然只有一千騎,我親自帶著甲騎、駱駝兵迎戰就是了,你帶兩千騎兵繞過去”
“咳咳”
“何事?”
“大王子,按照……那人的說法,碎葉軍統領孫秀榮十分狡猾,眼下正值夜半,彼等為何敢出動一千騎越過河面來到南岸?多半是有了周全的計劃,若是就在北岸有后繼,想要越過寬達幾里的河面我等不會發現不了,這樣一來,其后繼就沒有大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