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邊天空第一縷晨曦通過縫隙撒在二人臉上時,雷萬春還在睡夢之中,但南霽云卻是一宿沒睡。
“怎么辦?”,他心亂如麻,“眼下時態至為明顯,清夷軍屠了山別榷場,而該榷場的真正擁有者卻是霫部的孫秀榮,也就是李繼勛的主人,孫秀榮得知訊息后立即加速南下,通過契個部奪占了廣邊軍”
“他讓奚人守衛廣邊軍,自己帶著大軍南下肆虐媯州各處,也不知他是如何對待媯州各地的民戶的,按說此人雖是漢人,所作所為無不像蠻夷之人,自己的榷場被烏承玼屠了,豈有不報仇雪恨的?難道他要將媯州屠個干凈?”
此時,他們掩藏的地方距離南城門還有大約一里地,他越想越心驚,根本無法入睡,于是便不理會鼾聲如雷的雷萬春,獨自一人來到了南城門下。
廣邊軍。
得知南城門來了一個據說是李繼勛的“故友”,孫孝恪也有些奇怪,“李繼勛的故友,怎地跑到如此遙遠之地?”
(此時,李繼勛尚沒有抵達霫部)
不過見他只有一個人,便用吊籃將他吊了上來。
一見此人,孫孝恪也不由眼睛一亮。
只見此人身材極為高大,按照此時的尺寸,幾有六尺(兩米),身形挺拔,國字臉,胡須雖然蓬亂,但烏黑發亮,一臉正氣模樣,一看就是從小習武長大的。
南霽云說起了他在長安與李繼勛的交往,以及為了救出身陷囹圄的李繼勛而舍棄了萬騎營的差事,逃到媯州后加入商隊護衛后在山北榷場的所見所聞全部說了出來,孫孝恪聽了篤信無疑。
此時,南霽云并沒有說還有雷萬春的事,他不想將他牽連進來。
最后,他問道:“聽說碎葉軍侵入了媯州,不知貴軍將會對媯州百姓如何行事?”
孫孝恪沒有隱瞞他,說道:“我家大都督是漢人,自十八歲從軍起便為大唐立下功勛無數,不過卻屢受猜疑,就是如此,當朝廷讓其跋山涉水不遠萬里調到霫部時,依舊毫無怨言,但一路上卻受到多方責難”
“這都不算什么,大都督氣量大如海,一切以大局為重,不過朝廷下令王忠嗣進攻我部就太令人失望了,幸虧大都督不是凡人,有神人護佑,一戰之下,不僅全殲了回鶻兩萬精騎,還全殲了王忠嗣的精銳,還是那句話,若不是大唐先對不起我家大都督,大都督是不會對大唐有任何不滿的”
“此時,大都督若是向東進擊契丹、奚部,一統該兩部也不是難事,那時,霫部便是一個有著十萬戶之眾的偌大部落,常備軍四五萬,再蟄伏幾年,一統漠北也大有可能”
“但大都督依舊念著大唐的好,并沒有絲毫野心,直到烏承恩兄弟滅了山北榷場,眼下清夷軍精銳不在,偌大的媯州,我碎葉軍處處可去,不過我軍并不是塞外蠻夷之輩,也是懂得仁義道德的”
“我部計劃將媯州所屬農戶、匠戶一律遷到塞外,作為對朝廷屢次三番挑釁的回應,放心吧,我家大都督宅心仁厚,在碎葉鎮時,所作所為,無一不被周圍的農戶、牧戶以及胡人部落稱好”
“南郎是是魏州人,在下就想問一句,魏州,屬于農戶和府兵的田地還有多少?是否與本朝開國時相差無幾,還是大多被豪強勛貴侵占?”
“據我所知,就說這媯州,除了少數有田地的府兵,當然了,按照本朝開國時立下的規矩,凡是邊境府兵,每戶必須由一百畝十足的涵蓋上中下三等的田地,眼下能有五十畝就不錯了,恐怕大多數還是下田”
“剩下的農戶,手里有哪怕十畝屬于自己、并在官府造冊的田地嗎?恐怕沒有,說白了,他們大多是烏氏兄弟的佃戶罷了,與農戶相比較,牧戶好一些,因為烏氏兄弟需要從他們那里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