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月冷星稀掛遠空,枯枝瘦影對蒼穹。
博格拉營以北。
似乎有大的動靜從那邊傳來,金鼓聲、人馬喧鬧聲,帶著大片火光,似乎就要抵近大營附近。
傍晚時分,在博格拉營西南、東南大約五里處,碎葉軍又設置了兩座大營,與博格拉營形成鼎立之勢,看樣子孫秀榮是要將博格拉營附近當成當晚防御的重點了。
而在靠近喀拉湖的地方,并沒有營壘的出現,而是一大片莫辨虛實的帳篷區,那里面可能住著牧戶,農戶,匠戶,也可能住著軍卒,由于向西遷徙的丁口所用的帳篷完全一樣,外人不明就里的話乍一看都差不多。
而在靠近金山的地方,同樣設置有三座大營,敵人想要從那里進攻亦不可得。
在東邊,也就是大隊人馬的最后面,只有一座大營,這預示著孫秀榮并沒有將后面可能的出現的敵人當成重點。
當然了,眼下西遷的人馬被壓縮在金山以北、喀拉湖以南、巴彥圖河以東的區域里,長度有一百里,寬度有三十里,光靠幾座大營是無法將里面的牧戶、農戶等遮護嚴實的,敵人若是大膽的話,完全可以從兩座大營之間至少十里寬的縫隙鉆過去,然后就大殺四方了。
但那樣做的風險還是很大的,區區幾十里的距離,一旦被碎葉軍偵知,對其來一個關門打狗,必定能讓其吃不了兜著走。
葉護大帳附近的喧鬧似乎正在印證孫秀榮的判斷。
但這一切都是假象,最終,博格拉營附近只出現幾百葛邏祿輕騎,彼等在大營附近耀武揚威一番后便離去了。
從喧鬧到輕騎兵出現,中間過了大約半個時辰。
就在這半個時辰里,喀拉湖的冰面上,正悄沒聲息地行走著一大隊騎兵,冷月、寒冰、花白馬、羊皮大衣,當他們行走在冰面上時與周圍環境完全融合到了一起。
這才是葉護的殺招!
對于碎葉軍大隊的布置,葉護自然探查過,因為在碎葉軍駐扎的范圍里自然還有他手下的牧戶,對于牧戶的行蹤,孫秀榮并沒有完全封鎖,因為這里除了荒漠、大湖,還有連綿不絕的荒山,想要完全封死根本做不到。
得知碎葉軍在東頭、南頭、西頭各設立了幾座大營,而靠近喀拉湖的地方并無“營帳”時,葉護自然將進攻重點放在那個方向。
說起這拔悉密馬,原本是薩彥嶺大山上的野生馬,既然是大山上的野生馬,自然有其獨到之處,這種馬除了耐寒、耐旱,還有一宗奇特的地方,就在于其腳趾。
當然了,所有的馬匹都只有一只腳趾,拔悉密馬也不例外,否則也不能在高速奔馳中承受巨大的沖擊力,不過這種山地馬的腳趾卻很奇特,雖然看上去還是一整只腳趾,不過其天生凹凸不平,中間略微凹陷,前后稍稍凸起。
這樣的形狀自然不能馱著騎兵快速奔走,那樣的話必定會損壞馬蹄,不過這樣的腳趾若是在山地或冰面上行走卻大為有利,能夠比尋常平蹄馬有更大的抓地力。
于是,在大湖區域的葛邏祿、拔悉密、轄嘎斯部落,對于拔悉密馬的馬蹄就有特殊的處理——在冬季,由于地面濕滑,他們多半不會對馬蹄進行修理,而是保持其原裝,到了春夏季節則修剪成平整模樣。
這是三部的秘密,當然了,三部在全盛時期部落加起來有十余萬戶,不可能完全保守住秘密,但問題是,就算在冬季不修剪馬蹄,也不能長時間使用戰馬,在馱著一百多斤騎兵的情形下長時間奔馳、作戰,馬蹄也有開裂之虞。
加上隆冬時節糧食缺乏,本就不是適合作戰的時節,就算突厥人、回鶻人知曉了這個秘密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對于三部來說,他們還有另外一個秘密。
他們中的青壯普遍有兩匹可以用來作戰的戰馬,一匹是主力,另外一匹則是用來備用的,在特殊情形下,自然可以用來長時間作戰!
踏上喀拉湖的這大隊騎兵顯然是后者,一色的特殊馬蹄,還包裹了枯草,如此一來他們在冰面上旁若無人地行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