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在直接通往焉耆鎮,有穿越天山的兩條河流(后世烏魯木齊河、烏拉斯臺河)河谷作為依托的那條道路上,同樣在黃昏時分,正行進著一支隊伍,一支人數在五千人左右的隊伍!
黑夜里,在直接通往高昌鎮的那條越過達坂天險的驛道上,則穿行著另外一支隊伍,人數不詳,這支隊伍提前對前三十里進行了強遮蔽,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西側道路上的那支隊伍。
高昌城。
高昌城曾是鞠氏高昌國的都城,又是天山軍的駐地,自然是十分高大、堅固、廣闊、繁華的城池,得知這各消息后,眼下的高昌鎮守使(天山軍軍使)封常清陷入了沉思。
說起來,自從程千里將他從碎葉鎮長史的位置升遷到高昌鎮鎮守使的地位后,封常清若說沒有感激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純粹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武夫,可能他會毫不猶豫轉到北庭都護府,但他畢竟是飽讀詩書之人,又從小就在安西府兵家庭里長大,對于曾經對自己大力拔擢的孫秀榮不可能沒有絲毫顧念之情。
在怛邏斯時,實際上他的位置僅次于孫秀榮、荔非守瑜,由于荔非守瑜一門心思都在軍隊上,他實際上就是怛邏斯都督府的二號人物!
故此,當他被程千里調到高昌后,以欣喜為主但帶著些許惆悵也是自然而然的。
來到高昌后,雖然他貴為鎮守使,但實際上他又陷入到了以前在疏勒鎮擔任田曹、法曹、型槽時的冗務里,那種既貪墨,又互相恭維、提攜,但勉強照顧到朝廷規制的境地里。
那樣的生活,大的面上過得去就行了,誰還管普通府兵、農戶、商戶等小民的死活呢?
而在怛邏斯時,孫秀榮完全按照朝廷對于府兵的規制和官員的俸祿進行了田地和薪俸的發放,包括祿田多少,都完全按照規制來,沒有絲毫僭越,在官職升遷上,自然是能者、忠者上,庸者、奸者下,作奸犯科者并無太大空間可以發揮的。
連人精似的大太監魚朝恩都被擠兌的無事可干,遑論其余人等了。
這樣的規制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無論在哪里,他封常清都沒有受到虧待。
在怛邏斯時,他的祿田是最多的,祿田、俸錢、俸料、仆役錢也是最高的,人家孫秀榮、荔非守瑜實際上并沒有祿田,只有俸祿錢。
當然了,怛邏斯都督府發給他的那點祿田,等他到了高昌后就不值一曬了,他一上任,程千里、高仙芝就給了他大量的種子田,加上新官上任各位屬官送的賀禮,就相當于他在怛邏斯干好幾年的。
但他并沒有感到太過高興。
“自己無非是成了另外一個夫蒙靈察罷了,在這張大網下,由不得我不要,若是那樣的話,我在高昌必定待不下去”
他畢竟是經過大唐邊境官府長時間熏陶之人,慢慢地就適應了。
得知自己的“恩公”程千里被孫秀榮擊殺后,他便打定主意與孫秀榮一刀兩斷了。
“無論如何,這官位終究是圣天子賜予的,只有有我封常清在位一日,就不能做對不起大唐的事”
回到眼前這件事上來。
他很快恢復了慣常的冷靜,就如同他以前在疏勒鎮擔任刑曹偵查、審理案件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