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泌離開西域后,兩人實際上有近二十年沒有見面了,眼下,原本的兩位少年郎都邁向了不惑之年,孫秀榮還是保持了每日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短須,而李泌早就是三縷長須的“中年”高官(門下侍郎從二品)了。
作為這個世界上孫秀榮唯一有些欣賞的人,雖然最終還是沒有投入他的懷抱,不過還是給了他十足的尊重。
兩人寒暄一番后,李泌問道:“大郎此次南下幽州擊敗賊寇史思明,功莫大焉......”
孫秀榮笑道:“朝廷可有封賞?”
李泌反問道:“聽說前不久大郎在漠北又接受了諸部公推的墨爾根汗稱號,加上以前的博格達汗,原本我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咨詢過朝中熟知部族事務的鴻臚寺官員后終于有些明白了”
“哦?”
“博格達汗是出身于鮮卑的諸部能夠給予的最高稱號之一,有史以來,還沒有人得到過此稱號,而墨爾根汗則是室韋諸部、黑水靺鞨諸部能夠得到的最高稱呼,同樣從未有人得到過......”
孫秀榮說道:“你還少算了一個,承蒙突厥余部以及部分回鶻部落的愛戴,彼等將毗伽可汗的名頭也給了我”
李泌神色一凜,“這么說漠北之地可能的尊號大郎都收全了?”
孫秀榮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差不多如此,當然了,西域諸部也上了尊號,就不再贅述了,我想知道的是,李郎此次帶來了何等封賞?”
李泌心念電轉,“大郎如此做派,幽州一戰后早就名噪天下,除非一字王,他根本就看不上眼,可是我這次......”
這次,李亨確實讓他帶了圣旨到來,不過是一個“燕郡王、特進、柱國、輔國大將軍”的封號,若是放在從前,大唐正強盛之時,李隆基還在位的時候,恐怕這樣的封賞也不會拿出來,而孫秀榮也會忙不迭地跪地叩謝天恩了。
但眼下的情形卻是大不同了,大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落,這樣的封賞已經拿不出手了。
孫秀榮此時的心境也與以前大不同了,眼下的他已經快三十八歲了,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事事虛與委蛇了,有些事,為了效率起見,還是要快刀斬亂麻才是。
半晌,他放下了茶杯。
“李郎,若是別人來,我自然早就打發他走人了,我的意見很簡單,封我為秦王,安西大都護兼北庭大都護,其它的一切都好說”
他想來想去,暫時還是不能與大唐徹底撕破臉面,不過有了一字王的王位就能正式設置一整套規制了。
“再者,如今河西斷絕,作為回報,我在返程時會協助你等擊破吐蕃人,將其驅逐出去,讓貴國收復河西,至于隴右就要依靠你等自己了”
“還有,我準備將河北道一部分丁口遷徙到安西,約莫二十萬戶”
“啊?!”
李泌一下跌坐在地上,孫秀榮不為所動,他走上前,低湊近他說道:“李郎是聰明人,以眼下河北道的形勢,就算安慶緒、史朝義投降了,他們也不會老老實實接受大唐管束”
“既然不接受管束,這些丁口在叛賊手里與在我手里沒什么兩樣,何況我名義上還是大唐的藩屬,至少面子上好看些”
“至于幽州、滄州之地,為了制衡史朝義、張忠志、安慶緒,我建議設置兩個節度轄區,幽州之地可交由史參,莫州、滄州一帶交由河東薛氏之后薛岌,薛岌是河東望族,若是真正投靠了大唐,多半不會復叛,就能將史朝義、安慶緒與史參的往來隔斷”
“而在我遷走幽州、滄州等地丁口后,朝廷可用遷走莫州以南諸郡丁口以填補北面諸郡丁口缺失的借口試探史朝義、安慶緒,如果他們同意,那自然是好,如果不同意,就能印證我剛才所說,而史參、薛岌在戶口大量遷走后,勢力單薄,便只能老老實實接受大唐管束,成為忠于大唐藩鎮,你看......”
李泌心里暗嘆不已,臉上也是一陣白一陣黑,半晌才說道,“大郎啊大郎,我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