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關。
天可憐見,高秀巖失去牛皮關并非是因為唐軍詐降,而是因為牛皮關的守將是一位來自草原的部落胡人,還是一位如今在大唐也不多見的室韋人。
他原本是怒皆部大酋奚怒皆的養子,由于奚怒皆的養子實在太多,而奚日越又過于出類拔萃,故此當奚怒皆死后,其部落大部跟著奚日越去了媯州,只有少數跟著此人來到了云中郡投靠了高秀巖。
此人的部眾雖然不多,但核心卻是來自霫部、室韋的部族,特別是后者,都出自大鮮卑山,這些人實際上是以漁獵為主的,作為精銳的步軍卻恰到好處。
高秀巖將其收為自己的義子,賜姓高,其原名奚楚樓,于是就成了高楚樓。
此時的突厥、回鶻、契丹、粟末靺鞨等大部也只有貴族有姓氏,普通牧戶哪有?但名字還是有了。
楚樓,鮮卑語石頭的意思,實際上就是后世的蒙古語“朝魯”。
此人投靠高秀巖后得到了牛皮關,而邊墻以內、牛皮關以北大約幾百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是他的牧場,按說應該心滿意足了,不過一看到如今的奚日越風光的模樣,奚楚樓就怒火中燒。
三年前,仁勇都的密探就跟著白孝德的碎葉營重回漠北,對于這些個情況自然摸得精熟。
于是,當以室韋人、黑水靺鞨人為主的墨爾根營晝伏夜行,經過三日的跋涉,越過破爛不堪的邊墻后,都尉羽缺就給奚楚樓傳遞了一個訊息。
羽缺,出自羽厥室韋,后來羽厥室韋演變成了大遼時代的烏古敵烈部,其中的敵烈部自然是從耶律涅里的迭剌部中分出來遷到大鮮卑山附近的部落,而烏古部就是羽厥部!
在大遼的史籍里曾記載,耶律德光在呼倫湖、貝爾湖一帶設置烏古敵烈統軍司之前,曾說過“烏古敵烈,與我契丹同源”的話,從這里就可看出,無論是鮮卑、契丹,還是蒙古都同出一源。
而這三者的祖先就是東胡,真正的東胡,東胡被匈奴擊破后,不是逃到大鮮卑山(鮮卑),便是逃到南面的紅山(烏桓)。
故此,當鮮卑一系遇到慘敗時都喜歡竄入大山避難,不是大鮮卑山就是紅山,概莫如是。
不過一出山就學會了游牧,或者是游牧、漁獵兼而有之,與游牧相比,漁獵那是更為艱辛的存在,故此也是步騎皆宜的部落。
何況,他們在大鮮卑山時,也不單純是漁獵,飼養大批的馴鹿實際上也是游牧。
作為不知是隸屬于大唐還是大燕的將軍,手下雖然只有五百人,但奚楚樓顯然是知曉碎葉軍的虛實的,在他眼里,由于他資質平庸,勉強能用“善騎射”稱呼,高秀巖能夠收養他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而是因為他手下的牧戶。
但他也不可能得到重用,能夠將他放在牛皮關鎮守肯定也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思考的,因為牛皮關再往北就是殘破不堪的邊墻,邊墻之北就是奚人契個部的牧場,奚人、室韋人的牧戶的牛羊經常穿過邊墻的破損處到對方的牧場吃草,一去二來,在邊墻內外就形成了約莫五里的交叉地帶。
這樣的情形,若是發生在漢人與胡人之間就會出事,但發生在語言大致相同的奚人、室韋人之間就不存在的,因為就算在漠北大草原上,雙方牧場交叉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這才是高秀巖將奚楚樓安置在牛皮關的原因,唯一的原因。
再說墨爾根營,這個以室韋人、黑水靺鞨人為主的大營實際上將此時大鮮卑山(大興安嶺)附近的兩部精華全部搜羅進來了。
此時的大草原,實際上是小部落最黑暗的時代。
如果此時的大草原是由一個像匈奴、突厥前期那樣的強勢共主管轄,這些小部落的日子估計還好一些,不過隨著碎葉軍的出現,漠北的形勢已經大大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