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泉軍(景泰縣五佛鄉)對面,與其一河之隔的是大唐設置的烏蘭縣,正好位于黃河大轉彎后形成的半島里,城池東西長約三里,南北寬約兩里,是大唐在隴右有數的大城。
眼下,烏蘭城卻是城池緊閉,守城的士兵全部來到了城墻上,神情嚴肅地看著城下。
原來,從長安西市過來的近三萬戶祆教徒商戶已經抵達此處了。
與孫秀榮從幽州出發的遷徙大軍完全不同,商戶大軍十分恓惶。
自從李繼勛帶著一千五百精挑細選的護衛北上幽州后,收復長安的唐庭立即對祆教徒進行了清算,不但將西市粟特人的商鋪、財物全部征收,還殺了幾千人。
而當孫秀榮要求將這幾萬戶商戶交給他時,這些原本在長安城叱咤風云的商戶早就一貧如洗,得知他們的光明使者要接納他們,這心中自是感激萬分。
不過在經過叛軍的大肆劫掠后,整個長安城的存糧十不存一,還要優先滿足返回的皇族、官員、士兵們需要,留給商戶的寥寥無幾。
最后還是銀青光祿大夫李泌出面,讓每一戶再掏出壓箱底的錢略微購買了一些,讓每戶從長安出發后,每日勉強有一頓稀粥可用,這些人才蜿蜒蹣跚到了烏蘭。
從長安出發,想要順利抵達烏蘭縣,由于蘭州已經被吐蕃人占據,就只能繞道邠州(彬州市)、慶州(慶陽市)、原州(固原市)而來,這些地方雖然掌握在大唐手里,不過卻是安置白蘭羌、黨項羌以及內附的吐蕃人之地,商戶們一路上屢遭他們的搶劫、欺辱。
不過,這里面還有長安祆寺的大薩寶石寄奴以及留在長安的仁勇都,在他們的組織下,也糾集了大約一千人的青壯,雖然有些損失,終究有驚無險地來到了烏蘭縣。
不過,從長安出發到烏蘭縣有一千多里,這些人拖兒帶女,天寒地凍,饑餓,加上牧戶搶劫,以及押送官兵的欺辱,近三萬戶、十余萬人的商戶抵達烏蘭縣時至少損失了三成的人口。
這些人自然無法按照祆教的教義將尸體送到寂寞之塔舉行葬禮,只得按照漢人的習俗隨便挖一個坑草草掩埋。
幸虧負責押送商戶的是河西軍都虞侯段秀實,作為安西四鎮出身的他深知祆教對這些人意味著什么,便極力約束軍士,但仍避免不了河西軍對他們的搶劫。
抵達烏蘭縣后,押送他們的一千騎兵每一個人都搶到了兩三個年輕男女奴隸。
在孫秀榮的大軍抵達之前,圍著烏蘭縣城用河邊的蘆葦扎就的簡易窩棚幾乎將縣城周圍的地方全部擠滿了。
此時,烏蘭縣的潑皮無賴、新泉軍的士兵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們,又是一輪搶劫。
等碎葉軍抵達沙坡頭時,十余萬商戶已經銳減到八萬左右!
就在高庭暉帶著部隊潛入大漠時,烏蘭縣城外面的一處地窩子里,表面上的大薩寶,實際上的仁勇都頭目石寄奴憂心忡忡地端坐在地上。
幾年不見,原本身材雄壯的石國人石寄奴已經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
但他的雙眼依舊清澈、深邃,顯示了他至少在精神上還是篤定的。
令他困擾的是,“大都護在幽燕之地一系列行為應該已經震懾了唐庭,何況又被封為秦王,既然已經與唐庭談好將商戶交給他,為何唐庭又放縱軍、民對我等進行襲擾?”
“這絕對不正常!大都護是祆教的光明使者之事早已傳遍天下,連安祿山起事時也要讓幽州祆寺的寺正封他一個光明使者的名號,想必唐庭也知曉這個名號的厲害,可彼等依舊這么做了,顯得有恃無恐......”
就在三日前,他已經派出了兩個仁勇都的人越過封凍的黃河去從靈州到涼州的驛道上候著,他們自然不知曉此時碎葉軍到了何處,不過既然唐庭大費周折讓商戶們遷到了這里,顯然碎葉軍的抵達就近在咫尺了。
三日了,雖然仁勇都也只能每日一頓稀粥,但以他們的能耐,應該將消息傳遞回來了,可......
就在石寄奴焦躁不安時,在高庭暉的部隊出發后的次日清晨,孫秀榮也帶著三個營頭抵達了石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