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已破,趙氏宗親或死或降,離陽儼然氣數將盡。
徐鳳年帶著軒轅南宮二女,還有挎木劍的溫華,一齊去了京城角落的某個館子。
“洪姨。”
徐鳳年看向那立在巷口的婦人,咧開嘴角真誠一笑。
“呦,世子殿下來了,稀客稀客……”
婦人抿嘴一笑,但雙眸之中卻有淚光。
趙家天子垂手治天下,有武夫名徐驍,為離陽踏平春秋,最后只換來白衣一事,有書生名荀平,替趙氏變法圖強,最終卻被腰斬烹食。
“洪姨,您就可勁兒消遣我吧,快快快,今兒您這九九館清閑,正好讓我請幾個朋友吃一頓全天下最好吃的涮羊肉!”
徐鳳年笑著看向身后三人,卻見軒轅青鋒與白狐兒臉相看兩厭,溫華倒是沒臉沒皮,始終樂呵呵地傻笑。
不多時,館子里一張桌上便架起了銅爐,不住地冒著熱氣。
“離陽覆滅已是板上釘釘之事,人間事已可收官,可那天上事……”
南宮仆射捏著筷子,撈起了一片涮羊肉,她眉頭微蹙。
“以我師父的本事,即便不能功成,也大可全身而退。”
徐鳳年笑了笑,夾起兩片肉,卻被軒轅青鋒用筷子截胡。
溫華見狀嘿嘿一笑。
“當年第一次見你,聽你說你叫徐鳳年,我只當你在消遣我,后來才明白,合著是陳真人在忽悠我呢。”
十多年前,陳玄授劍溫華之時,自稱徐鳳年。
南宮仆射伸出筷子,徑直朝著軒轅青鋒筷間羊肉而去,一氣十六停。
徐鳳年欲言又止,溫華擠眉弄眼。
“呦,鳳年,這兩位姑娘是你朋友啊,怎么沒聽你說起過?”
姜泥一襲黃裳,背著長劍,自門口緩緩行來,她嘴角翹起,眼中卻帶著幾分森然寒意。
徐鳳年身形一僵。
……
“那是何人?”
武當玉柱峰,李淳罡握住回掠的木劍,神色凝重地望向天幕之下的那道巨大法相。
洪洗象握住法劍,一步自大蓮花峰跨至玉柱峰頂。
“那是天上白帝,王仙芝便是此人轉世。”
他看向立在木屋之外的徐脂虎,微微一笑,這才對著李淳罡答道。
“白帝?與真武大帝相比如何?”
李淳罡雙眼微瞇,出聲問道。
“位秩相當,各自坐鎮一方。”
洪洗象此刻已徹底覺醒宿慧,說他是呂祖也未嘗不可。
“世人皆道我李淳罡的劍道直追呂祖,自我劍道再進以后,我自詡要勝過你幾分,不想只不過是平分秋色。”
李淳罡無奈一笑,他握緊木劍,體內氣機飛速叩關,一氣千里,一劍揮出。
一劍越千里。
劍開天門。
只是今日這一劍不需開天門,只需殺天人。
劍氣瀑布自天門而落,徑直朝著那尊獨臂法相轟去。
白帝法相斷去一臂,但威勢卻較此前更盛幾分,獨臂攥拳。
一拳轟向天門,劍氣不斷沖刷他的法相,金光逐漸黯淡,氣機消弭一分,在轟一拳,這才將李淳罡一劍轟碎。
“人間便是人間,要什么陸地神仙!”
他再次攥拳。
晴天落雷。
紫雷粗如井口,劃過天空,瞬息散開,分向天下各處,只為轟殺陸地神仙。
凡俗百姓瞧不見那一尊法相,但這駭人天象卻是一眼便可看見,不知多少人跪伏在地,祈求上蒼保佑。
人間氣運被天人分食,人間香火被神仙瓜分,人間災厄卻只能由人間百姓自行承受。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東海,軒轅敬城收好衣服,輕聲安撫妻子,這才走出房門。
他望向天空中似要滅世的雷霆,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