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
陳玄用很認真的語氣說道。
“永遠不要害怕天。”
他的雙眸很亮,亮的就像……就像白晝的天空,不,比那還要亮,但卻不灼目。
寧缺聽不明白,但他知道陳玄幾乎不說廢話,所有他老老實實地將那句話記在了紙上。
桑桑奇怪地看向兩人,忽然覺得有些寒冷,似乎,是老毛病犯了。
“我發現桑桑的那一天,正在下雨,很冷。
她躺在死人堆里,那里幾乎沒有溫度,我挖了很久很久,才把她挖出來。
似乎從那以后,她就落下了病根。”
寧缺希冀地望向陳玄,希望陳玄能有辦法救治。
陳玄笑了笑,看向桑桑。
“請你伸出一只手。”
桑桑照辦了,她似乎有些害怕,于是半個身子靠在了寧缺懷里。
陳玄輕輕捏住桑桑的寸關尺脈,一絲絲云中法力在陽神的淬煉下沾染了一絲至陽之氣。
桑桑的面色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或者說,紫了起來,因為她皮膚有些黑。
桑桑就這樣睡著了,很安穩地睡著了。
“如果有一天你入了書院,記得讓夫子也看看桑桑的病情。”
陳玄面色有些凝重,如果他猜測的不錯,眼前這位小姑娘,簡直是個天大的麻煩。
寧缺重重地點了點頭,在過去的十年里,桑桑幾乎成了他的半條命,興許,不止半條也說不定。
……
當日午后,一隊騎兵前來互送車隊。
隨后,距離長安越近,車隊便越大,傳說大唐四公主是唐皇最喜歡的女兒,看來傳說不是空穴來風。
第二日早晨,車隊到達了長安城外的一個小鎮之中。
來自宮中的使者,朝官代表,還有繁復的公主儀仗,從幾日前就在此處等待四公主歸來。
“陳先生可愿隨車隊一同入宮,本宮會向父皇舉薦先生,以先生之才,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李漁便是這位四公主的名字,她此刻不顧迎接她的隊伍,甚至不顧護送她回長安的某個故人,徑直朝著陳玄走來。
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陳玄,并未過多注意他身側的兩人,從她知道寧缺不能修行的那一刻,就放棄了栽培他的心思。
“我閑云野鶴慣了,不適合做官,公主的美意我心領了。”
陳玄微笑著拒絕了。
李漁面上笑意絲毫不減,她看似從容地離去了。
“兩位,山高水長,后會有期,陳某就先行入城了。”
陳玄起身,躍下破舊馬車,對著兩人說道。
寧缺笑著揮手,桑桑卻似乎有些無動于衷。
天空本來是晴朗的,可此刻忽然烏云密布。
陳玄抬起頭,回頭望了望,一步踏出,瞬息至長安城外。
“好大的陣。”
陳玄贊嘆一聲,可聲音卻掩在了眾多入城百姓的噪雜聲中。
“好一個人間。”
陳玄笑了笑,抬頭看向那高大的城墻,在這座墻中,所有的人都可以不信昊天,這是唐人的自由。
或許,只有這座城中才能真正算作是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