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成魔了嗎?
這句話如同魔咒一般,在余簾的耳畔回響。
依照世人對于魔的定義,只要是截取天地元氣而不復返的,便是魔。
這條魚渾身的每一絲血肉,每一根骨頭,甚至每一枚鱗片,都蘊含著天地元氣,而且,它并沒有辦法將這些元氣復歸天地。
也就是說,這條魚入魔了。
余簾眸中閃爍著灼人的光彩,世間修行者不計其數,而認可魔宗的少之又少。
也就是夫子有教無類,對魔功并無偏見,否則即便夫子修為再高,這位昔年的魔宗宗主也不會拜在書院門下。
余簾看向那條脫離了水的魚,它被禁錮在了虛空之中,無法動彈,就似一塊透明的琥珀。
“你與世人大不相同。”
余簾喃喃。
“這便是我來此處的原因。”
陳玄無奈一嘆,彈指解開那條魚的禁制,將它送回了水澤之中,興許有朝一日它也能誕生靈智?就像某一只鵝?或是像某一頭牛?
余簾再度拿起紙筆,描起了小楷,他們都與世間之人不同,或者說,只要是修為在五境之上,便是不同。
修士在知命境之后,便會誕生自己的規則,他們將天地元氣融入自己的規則之中,但這與魔又有何異?
昊天會制裁他們。
所有便有了永夜。
有的人怕了,便始終忠于昊天,他們得以在五境之后獲取昊天的部分權柄,例如天啟境。
有的人無所畏懼,以身為天地,容納天地元氣,修成驚天修為,當然,這種人的下場往往不會很好,就像書院的柯浩然。
夫子創下了無距與無矩二境,他與李慢慢得以在天地之間穿梭,以此躲避昊天的視線。
人間第一強者柳白,至今未敢踏入五境之上,因為他所修的是劍,大河之劍,大河滔滔哪有順從之意?因此他不能也不敢踏入五境之上,否則下場定與柯浩然一般無二。
余簾,二十三年蟬。
描花小楷,一個個娟秀的字,串聯起來,便是一個小世界,只要身在其中,便可躲避昊天的視線。
陳玄與夫子互相試探一招,他已知曉自己的修為在此界有多高。
五境之上,昊天之下,距離夫子的境界還差了幾分。
這樣的修為不能說弱,但若是對上昊天,卻無半分勝算。
陳玄之所以能夠安然進入昊天世界,全憑丹田之中五顆定海珠講他的氣運遮蔽,但這法子只能見效一時,不能長久。
因為如果他要繼續修行,就勢必會吐納天地靈氣,也就自然會漸漸被昊天發覺。
陳玄行于長安市井一旬,又來書院觀書,便是想隱去自身的不俗之處,化凡修行,修出一方屬于自己的世界。
“你見過老師了?”
余簾一邊描字一邊問道。
“自然,這瓢便是夫子的那位徒弟借給我的。”
陳玄再一次自袖中取出木瓢,余簾眼角輕輕抽動,但卻依舊壓下了心境的波動。
相對無言,兩人各自修行,井水不犯河水。
但偏偏有人敢來淌這渾水。
“陳先生?”
一道聲音在兩人耳畔響起,語氣中充滿了訝異與驚喜。
陳玄抬起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久不見。”
陳玄并不想見寧缺,因為他幾乎已經確認了,桑桑與昊天有莫大的關聯。
“先生也在此處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