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山川不知凡幾,但能夠誕生神靈的,卻少之又少。
山有根,水有蘊,根不深蘊不重,自然無法承載神靈金身。
再者,英靈若要成就神祇,必須承受魂銷魄蝕之痛,這等煎熬無異于扒皮抽筋。
山水之間有朝廷欽封的正神,自然也有民間淫祠。
妖魔惡鬼蠱惑人心,為其塑像建廟,雖也可得一種另類的小長生,但無論是跟腳還是神通,都遠不如山水正神。
柳柔鄭重地將那張黃符收入懷中,她本以為那兩位修士過境,自己多半要做一筆賠本買賣,不想竟是小賺了一頭。
“小神雖根行淺薄,但在此地也有一方落腳之地,若是幾位仙長不嫌棄,不如入我行宮一敘?”
柳柔淺笑著再次福身,眼眸之中水運流溢。
“不勞費心。”
阮邛對著柳柔抱了抱拳,神色淡漠,絲毫不為所動。
柳柔似乎察覺到了阮邛的微妙態度,當下也不敢多言,于是再一福身,便借助水運騰挪回了神府。
陳玄體內山水氣府已然穩固,金色元神小人騎著一條法力凝成的白龍,在人體小天地中馳騁。
“早就聽聞驪珠洞天多是修道良材,今日方知此言非虛。”
阮邛緩緩起身,望向陳玄。
陳玄睜眼,輕輕吐出一道白氣,這才開口。
“資質再好,若是心性粗劣,終究難成大器。”
他抬起頭,透過林間縫隙望向天空,目光所及之處,云生云滅盡在一息之間。
此番修行,他已將煉氣化神修為轉化成了觀海境界,借此與天地相契合。
“確是此理,我等劍修雖講求一劍破萬法的境界,但同樣需要修心,否則天姿越高,躋身上五境便是越難如登天。”
阮邛言罷沉默片刻,這才看了看遠方的逶迤山巒。
劍修躋身玉璞,往往不太會受心魔所阻,反倒是更在意劍心是否澄澈,劍氣是否凌厲。
而似乎不遠處,便有一座天然的磨劍石。
“此等鐘靈毓秀之地,怎會有如此重的陰氣?”
陳玄緩緩起身,略帶詫異地望向那座陰翳山峰。
“陰氣重才好,正好為我的風雷二劍淬煉劍鋒。”
阮邛望著那座山峰,輕輕一笑。
“此妖既然能在繡花江水神廟眼皮下興風作浪,定不會是尋常妖孽。”
魏晉不知何時結束了吐納,此刻正立在樹下,目光同樣望向十余里外的那座高聳山峰。
“難不成還能是一位上五境?”
阮邛喃喃一聲,劍光拔地而起,朝著那一座山峰斬去了。
“阮前輩當真是……嫉惡如仇。”
陳玄望著那道遠去的身影,有些瞠目結舌。
他雖知劍修行事最是瀟灑,不為外物所拘,但依舊被阮邛一言不合就拔劍的架勢所震撼。
“若是那妖孽并未殘害生靈倒也罷了,如若不然,師兄決計不會讓它活過今日。”
魏晉將那枚幽綠葫蘆拋向陳玄,接著一劍祭出,化作一道雪白劍光,同樣朝著那山去了。
“好一個風雪廟。”
陳玄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隨即衣袖飄搖,化作青色殘影,消失在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