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會社考慮?”工人岡田聽到這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一個工人為什么要為會社考慮?為什么要為老板的錢包考慮?難道我干活干的好了,能讓老板把會社轉給我嗎?”
他又是痛飲了一杯酒。
“我每天都要站在沖床前制造上千個零件,每天回到家都腰酸背痛。”
岡田砸下酒杯,看向桌子邊的兩名工程師同事:“今天看到你們辦公室的課長來到現場我就知道糟糕了。”
“你們知道那個課長是怎么說的嗎?他說經過技術人員的研究,對生產線進行了優化,對機械進行了升級,車間的效益優化了許多,一個工人能頂的上之前兩個工人了。”
“而我,也是屬于效益優化的一部分。”
說著說著,岡田指著自己的鼻子:“完全可以讓另一個工人頂替我的崗位,而且還只用給另一個工人開一份工資,他媽的,這是什么道理?那這少出來的一人的工資是流到了誰的手中?”
聽著岡田的講述,桌邊的另外四人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
特別是兩名工程師,他們直接參與了生產線的改造,可以說岡田的失業就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不,岡田大哥,我們改進生產線不是為了讓你失業……”
“我明白你的意思。”岡田用手拍了拍這名工程師同事的肩膀,“你們也只是在完成上面派下來的任務,但是……人都會老的。”
“企業運轉就像是那些上了油的機械,它就這樣不斷的優化效益。”
“你們兩個可能在想,自己是技術人員,職位很穩固,但你們已經一只腳站在外面了,就站在再就業介紹所的柜臺前了。”
“今天是我,明天是你。”
“他們可以為了以后不承擔我的退休金,寧愿賠上一小筆錢也要把我裁員。”
“你看,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七八十年代的時候,富得流油的資產家們不介意滴下幾滴油來喂飽我們這些工人。”岡田似乎是喝醉了,開始說起了胡話,“可惜那個時候我還太傻,被冉冉升起的盛世蒙蔽了,跟大部分人一樣罵那些爭取權益的工會是蠢貨。”
“他們每前進一步,我也跟著歡呼……”
“而現在呢?”
四名同事對視一眼,都覺得今天晚上來給岡田送別是件令人頭疼的事情。
也就是看在工事了好多年的份上他們才來的。
“不過還好……”岡田嘿嘿的笑了一聲,“我是個老光棍了,沒有家室,就算失業了也沒什么,反倒是你們這些有家室的啊,今天是我,明天是你……”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后,喝高了的岡田直接趴在桌子上呼哈呼哈的睡著了。
余下的四名同事又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的眼中讀懂了無奈。
“岡田大哥喝了這么多,不會出事吧?”
“沒事的,他以前都有比這喝的更猛的時候,這次被會社開除了,他心中肯定不好受。”
“不過岡田大哥說的也是實話啊,今天被開除的是他,明天說不定真的是我,我又和你們這些坐辦公室的高級人才不一樣,你們要是再整出來些什么新發明,失業的就是我了。”
說著,這個機械制造所一線車間的工人和對面的工程師碰了下酒杯。
“不會的,等到經濟景氣起來,會社也不會再隨便開除人了,大家還是能靠著年功序列終身雇傭在會社里一直干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