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一口氣,笑容收斂起來。
如此一來,白曉只可能還在墓園中了。
晟曜遠眺長壽園,抿起嘴唇。
他拿著手機的手有微微顫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落在桃花樹上的腐肉。
這就像是一種強制治療手段,這樣不斷地重復回憶后,他好像就能坦然面對這件事了。
手上的顫抖停止了。
晟曜下了這小土坡,又回到了野草叢中。
他離長壽園越來越近,腦海中的畫面由白曉變成了長壽園的那間監控室。
他今天趁著小金查監控的功夫瞄了一眼,在此之前,他也留意過監控攝像頭的位置,兩相結合,他能大致判斷出墓園內的監控區域。
從荒野中鉆出來,重回柏油馬路。晟曜將手機的光照向了面前的鐵絲圍欄。
長壽園顯然防備不足。畢竟是公墓,不是銀行金庫。這鐵絲網密實而無漏洞,但本質上和運動場圍欄差不多,并沒有裝上刀片、鐵刺。
晟曜將手機塞進口袋,原地起跳,雙手抓著鐵絲網的孔洞,兩腳一蹬,身體又往上躥了一截,攀到了頂端,一個翻身,就越過了這道圍欄。
他跳上了靠近圍欄的一棵松樹,往上爬了一截,在枝頭上俯視長壽墓區。
墓區內靜悄悄的,蒙著月光,偶爾能見到一點紅光,是監控攝像頭的光芒。石板路在樹影下時隱時現,上頭空無一人。一個個墳包就如畫卷上的墨點,不像外頭那片大棚一樣整齊,卻另有美感。
抱著桃的壽星公、振翅的白鶴、雄獅、老龜、人像……
晟曜失望地發現長壽墓區內只有石頭雕出來的人,并無一個活動的人。
夜晚的墓園,氣氛靜謐又壓抑,會讓一些人生出本能的恐懼——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晟曜并沒有這樣的心情。他原路返回,出了長壽園,卻沒有離開,而是沿著那道鐵絲圍欄,往傳統墓區的方向走。
他這次是不敢直接從長壽墓區的石板路走了。長壽墓區的監控就對著那兒呢。要去傳統墓區,還是直接到了地方再翻墻,這樣更能躲過監控。
晟曜冷靜地思考著,沒有忘記前兩天陳勁等保安的表現。長壽園一定有一個監控攝像頭對著十三排過道。那也是白曉最可能出現的地方。
但她要真出現在那里,陳勁那些人該先一步發現她吧。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疏忽了這一點嗎?還是……
晟曜停下腳步。
他腦中閃過了小吳的臉。
那個保安好像有些奇怪……
這么一想,晟曜又想起了白曉脫落的手,想起在此之前,白曉皮膚上奇怪的灰色痕跡。
他牙關收緊,臉色變得嚴肅,隨即又將這種種念頭都暫時放下。
晟曜看了眼身邊的圍欄,又透過圍欄縫隙窺探長壽園的內位置,比照著自己每天來見白曉的十三排過道。
這邊!
晟曜找到了自己要翻墻的地方,只是尚未行動,就聽到了不遠處的喧鬧聲。他微微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是被鐵網、灌木擋住了視線。
……
長壽園的員工宿舍一人一間,住宿條件還不錯。
陳勁在這兒住了多年,早就習慣了這里的環境。可今晚,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他又在床上翻了兩圈,心煩得干脆坐起身,下床,開燈,拿出了香煙。他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戶,往外吞云吐霧。
不這樣不行。員工宿舍前兩年裝了煙霧報警器,誰在室內吸煙,報警器就“嗶嗶嗶”地吵個不停,還得值班的保安來檢查后,才能關掉。
今晚值班的保安是小吳。他現在應該在監控室內打瞌睡。陳勁可不想麻煩他跑一趟。
陳勁吸了口煙,看向窗外的墓園。
安保科分配到的宿舍朝北,正對著傳統墓區,也能看到長壽墓區。不知道這么分配,是因為安保科不受待見的緣故,還是主任老謀深算,以一種委婉的方式對他們安保科提出期許。
陳勁吐出煙圈,忽的看到了長壽墓區外的一道光。光芒在荒野草叢中一閃而逝,像是被那郁郁蔥蔥的雜草給吞噬了。
陳勁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對著那方向看了好久,手中的煙都沒顧得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