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三十五歲,她打算在今天死去。
十天前她媽媽過世了,三天前她跟工作了十七年的單位,提交了辭職申請。
單位沒有阻攔,畢竟這個時代,老員工對大部分企業來說,似乎形同雞肋,在單位多待一天就會多一天的麻煩。
劉英能理解,不過單位也不是什么黑心企業,最后還是結了劉英八萬塊補償金,這是她意料之外的收入。
畢竟從開始工作到現在,她能留在自己手里的錢只有每個月三到五百元的零花,單位包伙食,這些錢不多買東西,勉強夠用。剩下的全部上交給媽媽,媽媽用來給弟弟交學費,在北京給他買房子。
生活?
劉英沒有生活,工作了十七年,她盡量不跟同事產生親密的聯系,因為她怕,怕對比,怕自己可憐自己,也怕自己妒忌別人。
活到現在,她吞下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恨和屈指可數的快樂。
她最后的發泄只是在媽媽臨終前問了一句,“媽,你這輩子對得起我嗎?”
這會兒,劉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苦笑著扯了扯嘴角,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問出了那么一句話。
大概是媽媽臨終前對劉鴻志的囑咐刺痛了她,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媽媽你不跟我說些什么嗎?
劉英忍無可忍終于問出了這句話,問完她就逃了,直到媽媽的遺體火化,也沒有勇氣再看一眼媽媽的臉。
葬禮是劉鴻志一手操辦的,劉英什么都沒管,所有事情結束后劉鴻志就回了北京,姐弟倆再也沒發過一條微信,打過一個電話。
劉鴻志大概也狠她吧?
劉英這么想著,狠狠抽了自己一下,“呸,他憑什么恨我?他有什么資格恨我?啥好事都讓他占了。”
占就占了吧,反正她劉英,就要解脫了。
安眠藥可能就要生效了吧,劉英耐心的等著。
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劉英沒在意,專心的閉著眼等著死亡的到來。
肚子抽搐了一下,劉英沒忍住,用手揉了兩下。
終于在肚子開始絞痛的時候,劉英從床上爬起來,拎著裙擺沖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里,一陣稀里嘩啦之后,劉英打開門,一只腳還沒從衛生間門里邁出來,就又無力的退了回去。
如此循環往復,當劉英躺回床上的時候,她已經虛脫了。
連起身喝杯水的力氣都沒了。
“大爺的,”劉英虛弱的罵,“這個狗屁年頭,安眠藥還能有假的?艸!”
腦袋像被扔進滾筒洗衣機,四面八方的疼,腿又酸又軟,渾身無力,后庭更是痛的她渾身抽搐。
這是造了什么孽?
劉英昏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已經不知道今夕何夕,她只覺得又餓又渴。
朦朧中有一雙纖細的手扶著她的背,讓她靠著床頭坐好,有人喂她喝水,動作溫柔,劉英眼皮很重睜不開,溫水滋潤了她冒煙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