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一笑笑“你主要是要引我去考慮王修。”
“不敢,不敢”古槐安最隱秘的小心思被陸家一一擊即中“屬下是猜測,比如說,王修能不能和他們一伙兒呢?或者被臨時收買了?”
陸家一略一思考說“今天陽光不錯,我心情挺好。”
古槐安一頭霧水,這是句不知所云的回答。
“小古啊,你說清水好,還是渾水好?”
“清水煮茶,渾水摸魚。”
“是啊,茶是吃飽了消遣的,魚可是填飽肚子的。”
“局長英明,早有謀劃,我多嘴了。”古槐安自責說“有些事兒是不該想太多。”
“嗯,你比王修強的方面,是你考慮問題比較深;你不如王修的方面,是你考慮問題比較深。”陸家一拋出一句很繞圈子的話。
“請局長明示。”
“明示倒不必。”陸家一擺擺手“現在南北打,直奉打,日俄打,奉系自己打,中日還要打,整個把一個好端端的東北打成了亂墳崗,你指望南方來人都是清白的,不私藏不夾帶,可能么?張作霖自己都不知道該親蔣、親吳、親俄還是親日,我就敢隨便扒掉一個人的偽裝,卷進任何一方的斗爭中?”
古槐安一下子語塞了。
“昨天是敵人,今天是朋友,明天可能是爹,后天又成了敵人。階下囚沒等問出罪來,人家搖身一變成座上賓了。警察嘛,不要趟政客的渾水,你要牢記。”陸家一的態度似乎很明確,他極力避免與派別有任何瓜葛,一旦瓜葛上了,頭插進沙子里裝鴕鳥。但陸家一不知道的是,陶然已經把自己劃在陰謀家的行列里了。
“除非死攥住對方的把柄,否則呀,不能碰,不能碰!”陸家一說。
古槐安只好轉了話鋒“我…也是想建立功業,想在....未來的競爭中....有所建樹。”說完低頭撿起了局長放在腳下的公文包,從褲兜里掏出一根金條,塞了進去“局長,公文包還是放在桌洞里好,這么好的皮子,別臟了。”然后把公文包塞進了材料桌的桌洞里。
“小古啊,你想控制我?”陸家一看都沒看古槐安,冷聲斥責“你是我身邊之人,如果你也這樣,那么局里的風氣會亂成什么樣?”
“我是表達對局座多年栽培的感謝,與未來的競爭無關。介子推還能為主子割肉而烹,我這點表示算啥?”
“東西拿回去,我不重復第二遍。”陸家一揮了揮手“你的路,你自己走,秘書崗位也可以建立功業,只要你善于觀察機會,機會就會招手。至少你沒像王修、秦五一樣,卷入到一派當中。”
“局長,我求您了”古槐安抓起桌上一張紙,把金條包了,硬硬的塞進了陸家一的柜子里。陸家一最終沒有拒絕,但也并沒發出一句明白的指令。
古槐安落寞地走出了陸家一的辦公室,反復思考著“功業”二字,對一個秘書而言,一輩子的功績不過是伺候好長官,博得長官的提攜。而在即將開始的競爭中,平淡的日常瑣碎如何能博得長官們的青睞呢。
遠處的窗子恰好映出王修的臉,他正在和胡安掰扯著什么。
“除非死攥住對方的把柄,否則呀,不能碰,不能碰!”
陸家一的話回響在耳邊,“除非,否則”這個用詞結構——莫不是陸家一在給自己暗示:長官無法動手操作的事情,為何不由自己來辦?
古槐安知道,陶然才是大房鎮的王,而一山怎容二虎?陸家一對陶然多有不滿,卻又必須要舔著陶然的屁股,對于自認為雄才在胸的陸家一來說,穩穩拿住陶然,這才是陸家一最大的期盼!
古槐安匆匆回到辦公室,拿出一張監聽審批單,抄寫了一串號碼,模擬陸家一簽了名字,接著匆匆上樓,找到正在整卷的柳黛珊,要求加蓋公章。
“監聽審批?這都是偵訊科的活,你怎么代勞了?”柳黛珊問。
“局長親自部署的。”古槐安沒敢抬頭,說“有些事情,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不應該過問。你知我知。”
柳黛珊掃了一眼,又看了看認真裝訂卷宗的周海峰,遲疑地拿出了公章,扣在審批表上。
“小柳,有空么?今晚請你共進晚餐。”古槐安辦好了手續,向柳黛珊提出邀請。柳黛珊剛想琢磨著怎么拒絕,屋子里走出一個披著浴巾,頭發濕漉漉的小孩,嘟著小嘴對柳黛珊說“嫂子,我洗好了,去找我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