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倩拿了創可貼來,給那雙白皙的手包扎著,他媽似乎是叫白大褂休息,但可能被她拒絕了,機器的轟鳴聲太大,他聽不見她們在說什么。只見她包扎好了手,繼續開始套袋。
楊仕宇沒心思干活了,借口喝水,把手里拿著鏟碎屑的鐵鍬丟到一邊,很快就有人替過來,拿起了他丟下的鐵鍬繼續。
“剛才那個穿白大褂的是誰?”楊仕宇把楊雨倩拉到一邊問。
“黃杏啊!你沒認出來?”楊雨倩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不會吧?!”楊仕宇腦袋一下子嗡嗡嗡直響,外面機器的轟鳴聲變得沉寂起來,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這有些不可思議!黃杏家已搬走十多年了,又很少回馬道河,怎么就過來幫忙干活呢?看她那干活的熟練程度,說明她不是第一次干這樣的活。況且,前來幫忙干活的人,都是換工的,換工是馬道河的傳統,就是人家幫忙干一天活,必須也得幫人家干一天活。這樣看來,身為大城市居民的黃杏來幫忙干活,似乎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楊雨倩看他呆頭呆腦的模樣,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見到漂亮的女孩,就不知所措了?你可別忘了,你有女朋友了。”
漂亮女孩?黃杏?!楊仕宇仔細回憶了一下,就黃杏小時候那模樣,絕對和漂亮沾不上邊,該不會這傻女子騙自己的吧?這楊雨倩也不是省油的燈,平時經常整蠱他,哄騙詐的手段,會悉數使用在他身上,有時是娛樂,有時是帶有功利性地,不達到目的絕不會罷休。
盡管如此,但眼前的這位白大褂已牢牢占據了他的心。他希望她是黃杏,這么多年一直盤踞在自己心頭的愧疚,可以做一個了結了。
想到此,他來到白大褂旁邊,從白大褂手中接過她手中裝好的袋子,用一小段細細的麻繩扎緊袋口。眼光卻是時不時盯著白大褂,想從她那兒確定是黃杏的信息。
看著她一雙玉指如蔥,蓮藕一般潔白的手,盡管手指上纏著沾滿污跡的膠布,但還是那么的美,指尖的動作輕盈曼妙,像一個個跳動著的音符,穿梭交織,頃刻之間,一個個渾圓的蘑菇袋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她身旁,看得人眼花繚亂,更會為她靈巧的動作著迷,發出由衷贊嘆。
白大褂只專注手中的活,并沒有感覺到身邊的楊仕宇。而楊仕宇琢磨了好久,感覺這白大褂和黃杏的距離越來越遠。
“一邊去,凈添亂!”他媽看他心不在焉,動作緩慢,走過來把他扯到一邊。
這時,白大褂才抬起頭來,看見楊仕宇,滿眼都是歡愉的光芒,沖他點點頭,估計口罩里的臉滿是笑容。
她的這個舉措,似乎預示著她和自己熟悉。楊仕宇疑惑了,心中把黃杏拉進了這個白大褂里,而后又毫不猶豫地把她扯了出來。
他已經沒心思干活了,并不是因為被他媽訓斥,而是心中一團亂麻,童年時代那個飄著白云噩夢般的場景又壓在了他的心頭上。
看著忙忙碌碌的一群人,機器永不休止地喧囂,淹沒了整個勞動場面,似乎把馬道河攪和成一團混沌的世界。
他想問他媽或者他爸,這個白大褂到底是誰?!但他們太忙,在機器的轟鳴聲中說話必須靠吼,對方才能聽見。他不可能吼,那太難為情。就希望能像上課一樣,中途休息一下。
但這或許沒有可能,他只能在機器的鳴叫聲中無奈地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