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徹底無言了。
“可大宋要一統四海就必須依靠這些武人,依靠之,也要駕馭之,如何駕馭?唯有以文臣制衡,方可為一統之用。”越國夫人語氣漸漸和緩了許多,從容道,“如今飛鳥未盡,怎可掩藏良弓?因此以文臣制衡,方可力圖始終,既全君臣之誼,也全忠義之情。以此而推知文臣之用,四哥兒,你如今便想著要與他們作對,你如今也有了些胸懷,很懂得體諒旁人,那你自己想,你這般作為,那又該是什么?”
趙德芳沉思了很久,低下頭心悅誠服。
不錯,再好的理想,再科學的計劃,也須講究“因時制宜,因地制宜”,他心中所想的確比這個時代的人要長遠,甚至長遠到一千年以后去了。
可這時候還不適合提起這些。
畢竟,大宋還沒有一統天下。
畢竟,五代十國那血淋淋的歷史還清楚的烙印在宋人的心中。
一統四海,解除驕兵悍將的兵權才是第一等的要緊事。
“君權與相權爭斗了上千年,多少仁人烈士至今也未能解決這個問題,你年紀不過八九歲,所見所想也有限的很呢,怎么能夠在那么多人面前那般說話?”越國夫人見到趙德芳完全聽進去了,這才微微笑著道,“四哥兒,你一定要記住,咱們家的事情原本便復雜得很,倘若你一時急躁,叫旁人又利用這一點,那便是亂上添亂,你還小,有的是成長的日子,莫要急,”緩了緩她再說一句道,“關于家國大事,你越是覺著應當快些辦理的你可越要沉得住氣,你記著,如今愈演愈烈的儲君之選,那不過是趙家自己的爭奪,但若時局大亂,一旦有別人趁機而起,那可就是別家的天下,由不得你了。”
長公主面色慚愧,她已經忘了多久之前和這位秀外慧中的女子談過話聊過天了。
但她能肯定,她從未了解過這個大名鼎鼎的奇女子——也是無論出身容貌乃至如今身份都很引人注目的奇女子。
“這些話,也只有在這里我才能說給你聽,四哥兒,你必須記著,倘若你的這番話引起了太大的爭端,就算是官家也只好舍棄了你,不是官家無情,而是一統四海需要有代價。”越國夫人起身走過去,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趙德芳的后背,再三叮囑道,“四哥兒,你不能成為那個代價,明白了嗎?”
趙德芳再無對她的疑慮。
至少在教導他的問題上,她是盡心竭力甚至超過她的本分的。
“四哥兒的娘親若還在這,她也定然是這么教育他的。”長公主起身,吩咐道,“家宴還須小半天,先做些吃的,墊一下肚子,快去。”
這是真接納了越國夫人,若不然她哪里會給她好臉色呢。
“我來吧,大姑姑的確要少吃些羊肉,也應該增加點粗糧。”趙德芳被越國夫人扶起來,心中竟有無盡的歡暢,遂卷起衣袖,拍拍手笑道,“有外人在,我便不做這些事,如今都是自家人,那也顧不得這么多了。不過,在此之前……”他倒有些赧然,“還得先打針,這個,這個……”
怎地?
長公主見他目光很奇怪,只往自己后腰看,竟還面紅耳赤,心中不由奇怪。
趙德芳撓頭:“須褪下褲,并下里褌,至這里,”他指著自己的后胯,“這個,男女畢竟有別……”
長公主驀然哈哈大笑,越國夫人臉上先是一紅,而后也莞爾搖起了頭來,伸手輕輕一捉,在趙德芳耳垂上一掐,微笑道:“你才多大點。”
趙德芳一時有口難言。
我真的熟了,都快熟透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