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家宴吃的是什么?
趙德芳不關注。
他只關注自己忙了多少事。
給這個篩酒,給那個布菜,關鍵是人家還都一臉的理所應當。
“四哥兒,往后二哥若是不爽利,你可不要舍不得神藥喲!”趙德昭舉起手中的金杯。
趙德芳微笑:“若能對癥下藥,爹爹自然會讓人送到二哥府上來。”
大姐兒不悅:“四哥兒直說給不給就好哪里來這么多廢話。”
趙德芳笑容不變:“大姐哪里話,神藥乃天子仁德所召,德芳豈敢擅專,二哥是最清楚的。”
二姐兒恥笑:“四哥兒如今說話里里外外也透著一股子無情。”
這話趙德芳可不接,只是笑容依舊燦爛,道:“八九歲的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多情無情,二姐看上誰家少年郎了?”
二姐兒一滯,趙德芳又道:“還沒有出嫁,二姐兒還是多關心關心爹爹吧,他體質本就不好,咱們兄妹幾人若不肯團結齊心勸說于他,旁人又怎肯關心呢。曦曦還年幼,也需要陪伴。”
三姐兒怒拍桌案:“德芳,你是在責怪我們嗎?”
“四哥兒是代朕責怪你們,怎么,不行嗎?”趙匡胤停盞不飲,這一番真動了怒氣。
他都看到了,小女兒那么小小點人兒,如今規規矩矩坐在他的身邊,小手兒洗得干干凈凈,將自己覺著好吃的菜肴見樣取一些,小嘴巴嘟起咕咕噥噥的不知在說什么,片刻間,她面前的專屬小婉裝滿了好吃的,小曦曦很孝順,很小心地一點點把碗推過來,油乎乎的小手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他一下,滿含期待地看著他,意思很明確——吃這個!
這么點人兒吃飯還惦記著她爹爹呢,那三個如今……
想想這大半天來,他不派人去叫,人家沒特意進宮來做事,便都想不到還有個至少吧她們帶大的孝明皇后的女兒,她們的妹妹,就在深宮里忍受著病痛的折磨,一想到這里趙匡胤心中怒火就燃燒了,故此他一邊關注著趙德芳和趙德昭的交流,一邊總想找個機會將那四個不成器的教訓一頓。
四哥兒待他們千百個理解,他們在做什么?
聯起手來……
孝惠皇后呀,你的孩子,不如孝明皇后的孩子!
趙匡胤這么一句話,趙德昭慌忙讓開席位,站出來走到中間跪下去。
他辯解:“孩兒晌午后便想進宮……”
“你呀,你呀,”趙匡胤長嘆一聲,他知道,這個次子如今的表現只可以用一句話形容,那就是貌恭而心不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浮現出苦澀的一抹笑容,目視低頭只顧著吃酒的趙光義與趙廷美,又看著跪在地上的次子,心中一動,一句話脫口而出,道,“拼了命來送藥的,原本屬意乃是你們幾個。”
他余光瞥見趙德芳恍如未聞,又過去給高懷德篩酒,心中已越發滿意,暗暗道:“這孩子命苦,他娘親去時最難受的就是他。這一次又被那位神人驚擾心神,雖一日之間成長為一個很好的孩子,只怕他心里的苦楚旁人是難理解的。”口中卻說道,“那人說,天命所歸趙宋,須以精神團結為要務。”
趙光義趙廷美早已瞠目結舌。
趙匡胤心中不由浮現出控鶴軍在民間打探來的一個消息,京師有人說,昭憲太后病重的時候,叫他們兄弟三人去榻前,問道:“二郎,你可知前朝是怎么滅亡的么?”
坊間傳說他當時回答道:“此天命所歸。”
昭憲太后道:“錯了,你錯了,哪里有什么天命所歸,是因為前朝的皇帝年幼,因此你奪了人家的天下。”
根據控鶴軍的情報,坊間傳言說,官家當即問:“母親何以問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