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賀令圖?
“原來是這個蠢材。”趙德芳心里笑了。
他記得那本小說上寫過,趙光義雍熙北伐的時候,手下就有個大將,就是這個賀令圖,據說出身高貴,但卻相信了契丹大將耶律遜寧詐降之計……
“不!這蠢材何止是相信人家的詐降之計,他跑到人家的軍營里去接受人家的‘詐降’,亙古未有之蠢材。”趙德芳心道,“那書上似乎沒有寫過,卻原來這廝還有這么一重身份,太祖的大舅子。”
不過,他可不小看這人。
太祖皇帝的大舅子,卻在太宗皇帝手里得到極度的信任。
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試想我一個鄉政府的小辦事員,既不是縣長的親近,也不是市長的心腹,卻能混到他們的心腹人員,那得是多大的本事?縱然是小人,也是本事不小的小人,須不可大意。”趙德芳撇去心中的鄙夷,再三提醒自己,道,“我只是個空有前年見識,還是零散見識的小孩,賀令圖是大人,是趙光義手里都能混成大將的大人,我不能小看他,我不能小看他,我不能小看他。”
連提醒三遍,趙德芳才整理衣衫,笑道:“大娘娘的兄長,那也是德芳的舅公,怎可有舅公站著,外甥躺著之道理,我須以家禮拜見。”
遂出門,見一模樣頗為雄壯,形容竟很厚道的昂揚男子,穿著緋紅色文官官袍,腰里卻懸著一柄長劍,頜下三縷長須飄灑,很有幾分氣質。
趙德芳連忙快步走下臺階,拱手長拜,口稱:“小甥德芳,問指揮使安。”
賀令圖稍微有些無措。
他是個蠢材,但是是個大事上的蠢材,接人待物可不是蠢材。
趙德芳既口稱小甥,卻稱呼他指揮使,這是扔過來的一個試探。
你是想以貴戚的身份照顧我呢,還是以你的官職監視我?
換句話說,你若是說得好,我待你如自家親戚,你若是代表晉王或者趙德昭來監視我,那我可就得跟你講一講上下尊卑,我堂堂皇嫡子,你縱然是二皇子的親舅舅又能如何?
賀令圖迅速想清楚這一點之后,當即避在一旁躬身道:“四皇子折煞下官,實不敢當。”
趙德芳笑道:“指揮使既為舅公,又是朝臣,為德芳一人,勞動指揮使夤夜至此,德芳實在愧不敢當。”
賀令圖便一笑道:“哪里話,既為舅公,又是朝臣,故此分內之事。四皇子年幼,正缺一場好覺,請入內休息。此處外有下官,內有呼延指揮,可保四皇子無憂。”而后喝令,“天寒風緊夜冷,還不請四皇子早些休息?!”
呼延贊黑臉一沉,不待他發火,趙德芳退后一步笑道:“既如此,外頭便有勞賀指揮使了,回家后,請待德芳拜上景思公、懷浦大人。”
賀令圖的臉登時黑成了鍋底。
景思公,便是賀皇后的父親,封右千牛衛率府率的賀班,太祖考慮封王封公的就是他,這是會稽賀氏旁支的家主。懷浦便是賀懷浦,賀皇后的哥哥,如今是禁軍指揮使,不過是加官,并沒有實職差遣,屬于拿工資不干活的掛職皇親國戚。
這兩位,前者是賀令圖的親爺爺,后者是他爹,他們雖不敢支持趙德昭,卻絕不支持趙光義,由是對賀令圖雖然睜只眼閉只眼——大家族的習慣嘛——可明面上該打的打該罵的罵那可絕不客氣!
尤其有人拱火的情況下,賀班著實會讓人按著賀令圖打屁股的!
趙德芳轉身進了院子,呼延贊跟在身后,想想問:“四皇子打算做什么?”
睡覺?
“思念。”趙德芳說道。
呼延贊不解。
趙德芳嘆道:“想娘。”
他一語雙關,呼延贊卻當成了四皇子思念生母孝明皇后,不由心下惻然。
沒娘的孩子著實苦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