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宮偏殿,太祖平時召見寵臣的地方。
和影視劇里的布置不同,這間算是起居處的偏殿并沒有那么富麗堂皇,也不是很低沉壓抑,大冬天陽光灑進屋子里,有一種一般富貴人家的安寧和諧,盡管氣氛不怎么和諧。
趙普紫袍玉帶站在東側第一位,他對面的是一副老眼昏花老態龍鐘之態的符彥卿。
如今的符彥卿,不但有守太師之虛職,還有天雄軍節度使的實職,這可是落職的節度使!
也正因為如此,符彥卿才在任上做出許多令有司多次彈劾的行為。
比如飛鷹走狗,比如屬下貪鄙。
他難道一點也不知道這么做的壞處嗎?
趙普很篤定,這老家伙什么都懂,他只是在自污。
一個不但歷經數朝的老狐貍,一個連契丹國主都打過交道的亂世英杰。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有多危險?
“官家年前召回此人,名義上是為了北伐,實則也算看懂了他的用意,這是要敲打,”趙普心里很清楚,符彥卿還不能倒,或者,他從來都不能倒,“只是,此人既不與晉王密切來往,又嚴守規矩不肯逾越,想敲打他,恐怕不易。”
正此時,外頭有內侍官來報契丹使者到了。
繼而秦翰來傳旨:“魏王,右仆射,天子命四皇子、晉王、二皇子并四大王作陪,正往福寧宮而來,如何應答,官家請二位事先做斟酌。”
符彥卿雙眼一睜,迅疾捕捉到這話里頭的味道。
這么說?
“好,右仆射安排。”符彥卿慢慢又閉上了眼睛。
他心中已經開始盤算接下來自己的對策了。
他的手下再天雄軍轄地內,為非作歹者可有不老少人,此事定然要被天子責罰,但這都無妨,他如今最怕的就是陷入奪嫡之爭的洶涌洪流中去。
女兒今日一大早回家拜見他的時候,可都說了這段時間朝廷內的一些事情,二皇子的人被提拔到了晉王一些心腹原本擔任的位置上,晉王府的一些人被二皇子要走,還有一些人已經在傳言,他那個雖少但安靜賢淑的侄女兒也被列為二皇子的皇子妃的考察名單里了。
“朝堂很規整,可暗流不斷,晉王不肯放棄數年前昭憲太后暗示,官家默許的皇儲地位,四皇子……天人授神藥,此事是真的,父親應當避開這些麻煩,最好能申請調到更遠的地方去。”小女兒說的很明白,也很直接,這不是魏王府能夠插手而且可以插手的事情。
可如今——
“三叔四叔請,”忽的腳步聲雜亂,有個小孩子的聲音笑道,“二哥,你又想背著我了是不?”
四皇子!
緊接著二皇子笑罵道:“調皮也不看個場合,你又想被爹爹打屁股?”
這!
這對兄弟怎地還和諧相處起來了?
只聽官家道:“不過一個尋常接見,哪里來那么多講究,老三,你跟著朕。”
晉王的聲音道:“還是四哥兒跟著罷。”
“要不你回去?”官家斥責道,“跟上來。”
而后只見黃光閃閃的,險些亮瞎了老魏王的渾濁老眼。
趙光義趙廷美一身淡黃。
而后跟進來的二皇子一身淡黃。
他努力的睜大了眼睛,就看到二皇子身后拽著他的衣服笑嘻嘻跳出來一個一身赭黃的小孩。
完全明白了。
“陛下。”符彥卿忙低頭沖大步走到略高于地面的筵上的四方木椅子坐下的官家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