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士元從校史館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袁士元是和校史館負責的老師一起走出來的,期間,又聊了一些有的沒的。直到走到學校圖書館門口,兩人目的地方向相反,才彼此道了再見。
袁士元仰起頭看向天空,天藍色的幕布上萬里無云,有些暖黃的陽光從遠處灑下,讓袁士元不自覺瞇起了眼睛。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袁士元竟然頭腦一熱掃開了一輛共享單車,將書包放在車籃里,就這樣朝和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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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士元的學校是全國為數不多為國家氣象事業輸送人才的學校,因為學校建在南方,為和建在北方的氣象學校加以區分,南方的叫南氣,北方的叫北氣。南方的南,北方的北,氣象的氣。
袁士元記得自己最開始聽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哭笑不得:“這名字起得也有點過于隨便了吧。”
但沒過多久,北氣這個名字就隨著這座學校被吞并而被人遺忘。讓大家在之后五六年內熟識的,也只有南氣這個名字了。
南氣學校很長,這個袁士元從入學第一天就領教過了。不知是為了讓大家領略學校的風光,還是為了方便管理,學校只開放正門允許入學新生及家長進入校園。偏巧不巧,袁士元被分配的宿舍在西苑,可學校的正門卻在東苑。袁士元于是就和父母拖著行李一面聊一面閑逛,一身汗走回寢室的。
可真正見到校史館內狹長的學校模型,袁士元還是不禁咋舌:“學校是真的長啊。”
模型上,南氣學校直接是以一個窄長的長方形佇立在展臺上的。從最東邊的大東門開始,路過東苑、中苑,走過兩座橋,路過無數教學樓和宿舍樓,穿過圖書館,才會來到西苑袁士元的宿舍。
袁士元用眼睛丈量著自己曾經用腳走出來的路程,還是滿心懷疑。到底是自己當年超常發揮,還是現在的自己體能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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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大禮堂的時候,袁士元停下了自行車。灰白的外墻壁在接近黃昏日光的照耀下,看上去像極了校史館存放的老照片。
似乎在這一刻,時光與空間重合,袁士元看到了無數年輕的臉龐進出著眼前的這座禮堂。行人的衣服風格不聽變化著,從單調變得多彩起來。袁士元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但他們臉上洋溢的青春和朝氣卻是始終如一。
剛入學第一次上全院一起上的思想課,就是在這座大禮堂。那會兒的大禮堂還保留著十年前的模樣。頭頂的風扇吱吱呀呀的轉著,觀眾席上的座椅是簡易的連體木板凳,像極了電影里七八十年代那種大會場。
“可別嫌棄這個會場,它當年風光的時候,可是出現在全國的電影屏幕里呢。”老師笑著調侃道。
所以當聽到臺上的老師調侃大禮堂環境,說起這個如今看起來很是破舊的會場的時候,袁士元第一次有了疑問:一個東西不分時間空間一直保留著它最初的樣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袁士元沒有把這個疑問講給任何人聽,因為她知道,沒人會給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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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三年,袁士元親眼目睹著學校好多的老建筑漸漸被新建筑所代替。袁士元知道這會更方便以后的教學試驗以及順應當下的審美,但卻忍不住會為逝去的老建筑而傷感。
就像如今,袁士元記憶中那些消逝了的校園景觀,也只能存在在她的記憶里和校史館里的老照片里了。
袁士元甚至不能和學弟學妹們提起,因為即便她提起來,回應她的也只是幾張疑惑茫然卻好奇的臉,和她自己失落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