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楚岺?鄧弈看著謝燕芳。
“相信楚岺死之前一定會安排好,不會引發混亂,不會被西涼賊趁虛而入。”謝燕芳說,神情誠懇,“太傅,大夏危則危我們自身,楚將軍與我們一樣,大夏危,他女兒身為皇后,只有死路一條,他是不會讓她女兒陷入危險的。”
鄧弈與他對視一刻,坐直身子:“云中郡將官不能調動,那云中郡以外的將官也不能調動,謝大人,你家私養的那些兵馬,也不要踏入云中郡。”
他不能更換將官,謝氏也別想安插兵馬。
謝燕芳也坐直身子,不辯駁私養兵馬這個罪名,只道:“雖然云中郡外有意外情況,但我相信,楚將軍一定會很快就解決這些西涼散兵游寇,不需要其他的兵馬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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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氣氛恢復了溫暖如春,謝燕芳披上斗篷施禮告退。
“謝大人。”鄧弈又喚住他,問,“你們謝家燕來打算把皇后娘娘拐到哪里去?”
遇襲之后,楚昭不肯回來,如今西涼都有散兵越過云中郡了,楚昭依舊沒有回來的消息。
那個據說奉皇帝命令去接皇后的謝燕來,也沒有了消息。
“三公子,挾天子可以令諸侯,挾皇后只能令楚苓將軍,而且得不償失,你應該很清楚。”
謝燕芳回頭,笑了笑說:“太傅大人多慮了,我們只是想要保證皇后娘娘的安危。”
說罷不再多言緩步而去。
站在殿外,陰冷的風驅散了暖意,也隔斷了鄧弈的視線,謝燕芳笑了笑,其實鄧弈說錯了,不是他們謝家燕來拐了皇后娘娘,應該是皇后娘娘拐走了謝家燕來。
謝燕來不管不顧假托皇帝命令離開京城,怎能是為了帶她回來。
如果珍惜她,自然也會珍惜她所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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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的雪粒子從天空灑下來,西北迎來了第一場雪,但沒有半點瑞雪兆豐年的喜悅,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下雪了。
城墻散落著火把,殘火騰起煙霧,身上血跡斑斑的兵士蹲在其間有氣無力地啃著干餅,不知道是多久沒吃東西了,但拿到干糧,又沒有覺得多餓,似乎吃不吃都無所謂了。
當當當幾聲鑼響,伴著“西涼賊又來了!”的喊聲,啃干餅的兵士們跳起來,沖向墻頭。
大地上一群人馬如狼似虎而來,他們叫囂著呼喝著,地面上半空中的雪粒子飛揚四濺。
“這些該死的西涼賊。”一個將官喃喃,“他們對我們是勢在必得了。”
身邊胳膊上裹著傷布的官員喊:“援兵呢,援兵什么時候來?”
將官看向后方:“云中郡的援兵太遠了,最快也要六日。”
官員用沒受傷的手抓住他:“我問的是最近的援兵,不是說云中郡,云中郡太遠了,我都沒指望,最近處,太原郡呢?到這里可不用六日。”
那將官看著他,裂開的嘴唇動了動:“沒有。”
沒有是什么意思?官員看著他。
“除了云中郡,其他地方兵馬未動,原地駐守。”那將官干脆將話說明,“大人,我們除了死守等候云中郡的援兵,沒有別的選擇。”
官員看著他,似乎聽懂了又似乎聽不懂。
“六日?”他壓低聲音吼道,伸手指著城墻,“你看看我們還有多少人?你為什么不直接說,除了死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將官跟著他所指看去,城墻上僅存的十幾人也都看向他,大家木然,眼中已經沒有了生機。
“對。”將官點點頭,“大人說得對,除了死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他將手里的刀舉起。
“弟兄們,我們一定要守住城池,否則西涼人占據了城池,不止我們死,城里的人都要死,不僅我們城里的人要死,這附近很多城里也要死——”
麻木的兵士們舉起手里的兵器:“死——”
嗓子已經沙啞的連守字都喊不出來了,傷了胳膊官員苦笑:“就真的沒辦法了?”
將官看向他:“別擔心,就算被西涼人搶占了城池,等楚將軍的援兵到了,也能奪回來。”
官員突然想笑,是,他不擔心,楚將軍的援兵到了,城池一定能奪回來,朝廷將來也一定會驅趕西涼賊,為大家報仇雪恨——
但,他們,這么多人,死了,就死了——
他不怕死,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官員猛地轉過身站在戰鼓前,用未受傷的胳膊敲響了戰鼓,仰著頭讓雪粒子打在臉上眼里,冰冷刺痛。
伴著戰鼓,遠處的西涼兵已經拉開了弓箭,箭羽裹挾著雪粒子鋪向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