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接過了胡餅,先遞了一枚給妹妹,然后才給自己拿了一枚,小心翼翼地吃了起來。
“不要急,這些胡餅都是你們的。”邵樹德將餅筐放在小桌上,笑著說道:“這里還有一些糧帛,你們收好了,莫要讓外人瞧見。”
他話音剛落,背著許多東西的三郎便把一個大袋子放了下來,而李一仙則把絹帛放到了屋里草榻上。
“這里有五斗面,你們好生放置。些許絹帛,都是你大兄的賞賜和撫恤,日后可以拿出去換些錢糧,但切記藏好。”邵樹德輕聲說道。
豐州自古便有小麥種植,口感、質量上佳,中唐以前一直是朝廷貢品。惜安史之亂以來,豐州屢遭兵災,農田荒廢得厲害。到了現在,因為缺少民力修繕水利設施,豐州空有好地、水源,氣候也溫暖濕潤,卻始終無法發展起規模較大的農業,以至于滿地長草,淪為牛羊馬兒的樂園。
五斗白面可以做一百個胡餅,省著點吃的話,可以支持一段時日了。絹本來有二十二匹,這會撫恤還沒有發下,邵樹德先從自己私囊中墊了,然后又添了幾匹,湊了三十匹。公允地說,這不是一筆小錢,可以支持兩兄妹用好幾年了。到了那個時候,少年差不多也長大了,可以自食其力,劉狗兒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不過,一對少年男女驟然擁有了這么一大筆錢,不遭人覬覦是不可能的,所以邵樹德才囑咐他們放好了,莫要被人拿走。當然了,只要不出征,他隔三差五也會來看看兄妹二人。附近的一些地痞流氓若有眼色,當不至于來試試他的刀快不快。
又和兄妹倆說了一會話后,看他們情緒稍稍有些平靜,邵樹德便起身告辭了。臨到門口時,他摸了摸懷中,取出一個小包,將里面還剩的二十多枚錢拿了出來,塞到少年手里,道:“珍重,我會常來的。”
“我以后能跟你從軍嗎?”少年突然大聲問道。
“還是不要了。”剛走到大門外的邵樹德腳步一頓,道。說罷,頭也不回地走遠了。三郎和李一仙面面相覷,也一溜煙閃了。
來之前已經和這條街上的一位傷殘老軍說好了,讓他幫忙照應著點。劉狗兒的喪事,也囑咐他幫忙辦理。老軍人不錯,又可憐兄妹二人的境況,于是一口答應了,讓邵樹德去了心頭一樁事。
離開劉狗兒家后,邵樹德又一一去了五名陣歿士卒的家,安慰一番后,又一家給了幾匹絹,到晚間才返回河津渡的軍營。
經歷了一天負能量滿滿的生活,邵樹德也沒心情做別的事情,在草草吃了兩個餅后,便準備睡了。誰知這會李延齡又走了過來,看邵樹德一副準備休息的模樣,猶豫了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說道:“隊頭……”
“都是一個隊里的老兄弟,生分個什么勁。進來坐下吧,何事?”